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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禹聽他說話雖坦白,但言辭卻尖銳,這才醒悟為何唐洋等人提起此人便大搖其頭。可見楊逍這條毒舌在明教中定然也少不了得罪人,才會如此不得人心。
他想了想,便說道:“那東西我還留在吳興老家裡,往後有機會著人給你送過來。只是有些好奇,那物什到底是什麼做成的?”
“送出手的東西,哪有討要回來的道理!而且都是個全無用處的廢物,送給你有什麼打緊。”楊逍說道:“我教中原有聖物聖火令傳承,數代以前便不知所蹤,幾代教主都引為遺憾,費心搜尋卻無所獲。多年前我從西域得到一塊極罕見的金晶,便想依照教中記載復鑄聖火令。終究不得其法,畫虎不成弄出那個古怪東西,閒來做個玩物還好,讓人看見要笑掉大牙。”
楊逍靠到趙禹身邊,正色道:“講起來,你倒和我教頗有緣分,只是和五行旗那群人廝混能弄出甚麼名堂?你留在這裡,我將一身所學傳授給你,往後或能折服本教各部屬,結束眼下這亂象,縱做教主都無不可!”
趙禹想也不想便搖頭拒絕,說道:“我要加入明教,是想真正做些事情,為天下受苦的百姓略盡綿力。在這崑崙山裡連個鬼影子都少見,又能做出什麼事來!”
聽到趙禹的回答,楊逍的臉登時冷了下來,不悅道:“是了,五行旗的人那樣熱心為你籌劃做什麼總旗使,你見他們人多勢眾自然要拒絕我。我楊逍雖只一人,卻能震懾住教中眾多別有懷抱的宵小之輩,使他們不敢上光明頂來放肆。你拒絕我,難道我還會拉下臉面來央求!”
趙禹見他這樣喜怒無常,實在是個難相處的人,便嘆道:“我不是瞧著哪個人多勢眾,而是真想在中土做些事情來。你若真個了得,何不直接去光明頂上自己做個教主,好過眼下明教四分五裂各自為戰。”
楊逍腳步一頓,負手立在半山之上,冷聲道:“我一心為了本教,卻非一己之私想做教主!否則,也不會離了光明頂搬來這坐忘峰。”
他眼神一轉,直視趙禹,凝聲道:“陽教主失蹤後,教中人心浮動,各人心裡想什麼,難道我會不清楚!白眉鷹王殷老兒恃著教中老資格要做教主,可是他剛愎自用,謀求不成竟據蘇杭分壇自立什麼天鷹教,這等人配做教主?蝠王韋一笑無大量服眾,卻攛掇五散人在一邊煽風點火,配做教主?獅王謝遜衝動妄為,因一家之仇捨本教大業不顧,四處樹敵最後不知所蹤,也配做教主?五行旗資歷淺薄,縱哪個做得教主,他敢號令眾人?”
趙禹聽他連番數落,明教中所有人竟皆不入他的法眼,可見芥蒂成見已深,遠非朝夕之間可以消除。沉默片刻,他才輕聲道:“世上哪有全無過錯之人,那些人在你眼中處處不是,你在他們眼中又何嘗是完美無缺。”
楊逍嘿然嘆道:“我從無要旁人認同我的念頭,只是不論哪個想執掌光明頂,還要看我楊逍點頭與否!”
意氣理念之爭,最難分講清楚。趙禹也無心思同他爭論下去,便問道:“紀女俠有傷在身,她眼下身體如何了?”
提起紀曉芙,楊逍臉上冷意漸漸消退,繼而浮起一絲柔情,輕聲道:“當年曉芙棄我而去,我只當她心裡對我憎惡難消,心中雖然苦澀,卻不敢再去尋她。這次相見,才知她終究不悔。我負她良多,這一生都要盡心彌補!滅絕師太?哼,早晚要去峨嵋山討回我妻受的痛苦!”
“你終究還是不瞭解紀女俠。她對你雖無悔,心中卻承擔太多苦楚,自己獨力養大孩兒也不肯與你相見,怕的就是辜負師門的恩情。滅絕師太欲逼她來害你,她卻拒不相從。她是個綿中藏針的堅韌性子,你若一心只想著為她報仇,卻不免傷了她的心。”
聽到趙禹一番話,楊逍的臉色漸漸糾結起來,良久之後才嘆息道:“是了,終究是我想岔了。她是個正直寬宏的奇女子,心意託付於我這魔頭已經受苦良多,我再不能任意妄為傷了她的心。小兄弟,多謝你提醒了我!”
兩人不再多說,一起向坐忘峰飛馳去。
對於楊逍這引起自己童年對武功幻想的人,趙禹心中一直存著幾分敬重。接觸下來,才覺得這個人看似眼高於頂放蕩不羈,心中卻有太多桎梏枷鎖,只得個表面灑脫。他瞧不上明教諸多人,阻攔他們圖謀教主之位,自己卻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邁上這一步。他強擄紀曉芙,卻因紀曉芙的不辭而別心生沮喪,苦守坐忘峰十幾年不敢再見伊人一面。
這個人,性情不乏偏激矛盾,渴望真性情卻又怯於流露。他心中的桎梏恰如一個牢籠扣下來,籠中鳥兒一般雖然奮力撲騰,卻不得真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