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1/4 頁)
“應致治。”男孩眼睛又轉了一圈。
“我的自我介紹就省了吧?”
應致治點點頭,說,“林清平嘛。”
“我約的是董樑,你是誰,和他很熟?”
“好朋友。”
林清平低下頭,咳了一聲。應致治看人的目光太直接,雖然不具侵略性,但時刻讓人感覺被注視著,心肝脾肺都被看個通透,不由自主地想避開。
“你離董樑和蔣谷川遠一點。”
他倒是有些驚訝的,因為對方的語氣裡沒有一點義憤填膺和戾氣,卻飽含對朋友的關心。“可以,但是從現在起到我說再見之前,你不許看我的眼睛。否則,我愛幹什麼幹什麼。”
應致治顯然不是討價還價的人,眼睛立刻向旁邊轉去,就是不再看他。嘴上總是要抗議一下,“中國人總是愛耍這種機靈。”
林清平滿意地打量著對方,上下左右肆無忌憚地看,“你當然可以不聽。”
應致治輕微撇了撇嘴,“中國式的狡猾。”本也不是非看不可,現下加了限制,倒叫人心癢難耐,直想往對面看。接著連帶語言似乎也受到限制,服務員上齊菜之後,默默吃著,話都不怎麼說了。
林清平當然一點都不想摻和到董樑他們的事情中間,只是對面的小鬼說什麼就是什麼也太容易。自然想逗他一逗,說些垃圾話,純作消遣。“你和董樑怎麼認識的?”他又眯起笑眼,意識到對方無法正眼看也沒有收起。
應致治對著夾起的一顆西蘭花——彷彿提問的是它,“我在天橋賣唱,董樑經過時給了一百塊。那個天橋底下的車站是他轉車的地方,後來只要我去就能看見他。”
“當時你在唱什麼?”
“陳奕迅的好久不見。”
林清平心說怪不得,“蔣谷川很喜歡這首歌。”
倆人不再說話,飯桌上變得極其沉悶。待到吃完飯,林清平玩笑似的說了句,“咱們去喝酒吧。”
應致治的頭往他的方向轉來,目光著落在他面前的桌面,點了點頭。那副舍卻一身剮的架勢,引得他更加想作弄人了。
換來侍者結賬,應致治溫柔地說謝謝,付了小費。林清平微微驚訝了下,在國內倒是鮮少見人付小費,而對方的熟稔顯然是慣於如此的。還有那個笑,耀眼的像天邊的流星,卻也轉瞬即逝。
先後出門。心思活泛起來,一種親近感很自然地出現,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攬上應致治的肩。被輕柔地拿下來,他便再放上去。如此數次,應致治生氣了,仍然目視前方,手卻猛地拍了下去,響聲太突然,嚇人一跳。
林清平終於被迫拉開一些距離,五道顯眼的紅痕已經印在上面。火辣辣的痛,把最後一道防線也點燃了。他迅速向在前面繼續走著的人撲去,雙臂傾注了巨大的力氣,以猛禽合攏雙翼的姿勢,將人裹在臂肘之中。
他們踉踉蹌蹌跌進一條幽深的巷子。
本來也是玩鬧的成分居多,林清平笑的很開心,將人抵在牆上,附在對方耳邊說,“你的眼睛可不要看我。”
應致治像個陀螺,在他手臂中輕易轉了一圈,眼睛緊緊閉著。手下的動作也沒了在乎,毫無章法地一陣亂打。一拳擊在他的顴骨上。
像不輕不重的提醒,兩個男人初次見面,即使不夠友好,也不該是這樣的反應。他自然很快就懷抱了別樣心思,但也不能說多重。可應致治所有的自然反應又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像喜歡男人的,又不像喜歡男人的。林清平食指和中指抵在顴骨上,用複雜的眼神靜靜地瞧著對方。
巷子裡幾乎是漆黑的。即使應致治注視著,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倒是他自己,圓圓的眼珠在遠方隱約的昏黃燈光下顯得詭異的亮。
只一瞬間,林清平拉過他,“好了,好了,開個玩笑。還要去喝酒,走吧。”
應致治跟著走了,聲音不大但是很具警告意味地說,“再有下次我就揍你。揍到你爹媽都不認識。”
“OK。你認識就行了。”他嘴上說著,心裡想的是待會不灌死你這小子。
大學路的酒吧每一個林清平都熟稔的很。當年的客人和老闆換了一批,但還是能見到不少熟面孔。他率先走近“尋常”,這裡的老闆是他的朋友。
有時候林清平覺得詫異,為什麼人越長越大,對於生活,對於人生,依附力卻越來越弱。‘世界是我們的’的感覺逐漸褪去,個人的形象變得愈發渺小起來。周圍那些尚未零落的關係,像玉米的氣根一樣,竟成了我們存在的依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