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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良有些慶幸自己留下來過了這個年。
他聽尹子駿說了自己的來歷,記得他的二哥在這世上真真切切地活過。
他們是巫,要和凡人驚怕、陌生、避之不及的各種“東西”打交道。但狄良時常懷疑,他們走動間遇到的,是否真是“東西”?
就像他和華妍勸走的那個柳樹精,若說是陶家小姐深閨中做的一個幻夢,也未嘗不通。
就像那晚的兩個唐笙,昭昭看到的孃親,本就是他們自己在暗夜中的恐懼。
就像尹子駿那一句沒有說完的“等等”,他們誰也不敢再提,那一刻他看到了甚麼,永遠也無人知道了。
狄良大唐笙一歲,到一念樓,只比他早一年。十三歲,第一次隨衛珠庭出去走動。是一個書生,迷上了一幅美人行樂圖,茶飯不思,瘦得一把骨頭。那家人哭哭啼啼要燒畫兒,書生卻死活不讓。家人先是請了一個和尚,畫了一幅紅粉骷髏圖掛在邊上,一時三刻,自己著起火來,將那和尚亦嚇得跑了。
衛珠庭進了門,對那書生道,你既喜歡她,為何不告她知道,單害相思,有甚用處。
書生道,我天天對著她,起居說笑,她如何不知。
衛珠庭道,她在畫兒裡,紙上,你須寫了字,她才知道。
書生便摘了畫兒,在案上展平了,蘸筆題道:魂黯黯兮情脈脈,簾風清兮窗月白。
莫言靈圃步難尋,有心終效偷桃客。
筆還未擱穩,居然又自己動了起來,竟也是詩:新秋松影下,半夜鐘聲後。
明月本無心,行人自回首。
衛珠庭也不說話,只是看著那書生。書生呆立半晌,上前一把去扯那畫兒。畫上美人金光一閃,竟將他推出數尺,一下跌在屋角。衛珠庭忙扶了他攔住,尹子駿在旁侍立,抽刀一喝,那畫兒登時暗了。
書生再上前,要扯要摔,便都無礙。衛珠庭不再攔他,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徒弟,徑直出門對家人道,病根去了,好生調養著便是。
回家路上,衛珠庭撫著他肩,嘆道,阿良啊,無心而已,介爾有心,則具三千。
狄良心裡想的卻是:為甚妖怪都要寫詩啊,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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