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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開玩笑:“亞妮,這種比賽比比就算了,你可別太當真。”
宋亞妮一腦子的興奮,哪裡聽得進去她的勸阻,“這是機會你懂不懂?我有種預感,我一定會借這個機會紅透半邊天的。評委單獨和我聊了幾句,說我潛力無限!你可別打擊我,到時候下場我被淘汰了全怪你!”
班小花搖頭,宋亞妮這個性啊還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或許她受了挫折,頭腦就清醒了。
期末那筆翻譯叫她小發一筆,她照例買了禮物送給小花爸媽,也給秦英傑和許靜買了東西,秦英傑特意叫她過來一下。
她去秦家的時候,整個氣氛很不對勁,許靜在鬧脾氣,甚至沒有看她的禮物就轉身回房了。班小花有點詫異了,事前明明打過電話的,許靜顯然是剛剛發的脾氣。如此不管不顧倒不像是她的作風。
秦英傑苦笑了一下,招手叫她過來,仔細打量一回,滿意地點頭:“黑了,胖了,但是更漂亮了。”
班小花笑著解釋:“軍訓曬的。”她今天穿的是肖阿姨給她買的花連衣裙。她知道秦英傑一直希望她做個漂亮自信的女孩,來之前特意打扮了一下。
秦英傑看著那件花色紛繁絢麗的連衣裙裹著的纖細身影,突然脫口而出:“好看是好看,就是顏色有點太雜,我看著快要中暑了。”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有點愣了。這話好熟悉,他曾經對誰說過?
好像是快二十年前,他喜歡顏色素淨的衣服裙子,她偏偏喜歡熱烈絢爛的顏色。她曾經偏著頭反駁:“年紀輕輕的誰穿藏藍深灰?我就喜歡戲服,豔的好看!我恨不得天天穿著臺上的服裝!”她曾經大膽地偷拿了文工團裡的一件舞臺服裝,改了改,穿著那件花裙子大搖大擺地去青年點找他。
他有點頭痛,說這件衣服讓他看著頭暈,簡直快要中暑了。
問她就不怕被人看見?她挑釁似的笑:“我就穿了,能把我怎麼樣?反正團裡已經把我開除了一次,他還能把我開除第二次不成!”
她的招搖讓他害怕,那個年代誰敢穿這樣豔麗的顏色?他成分不好,再加上和她一起,回城更是遙遙無期了。
青年點有人暗地裡叫她是戲子,他知曉了越發下定決心要同她斷掉。他硬起心腸,甚至沒給過她一個交代。他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前程,完全沒有想過在那個年代裡一個年輕女孩子丟了工作,懷著個孩子要如何生存下去……
他的心蒙過多年的風塵早已斑駁,他想就是再來一次他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他從不曾後悔,到現在看見女兒了,不免生出些歉疚來。這歉疚一出,立刻像常春藤似的把他的心緊緊地裹起來。
班小花見他神色變幻,知他想起了過往,悄無聲息地坐在茶几旁,乖巧地低頭喝茶。
無論在哪個年代,山楂樹只屬於某些特定的人群,那種內心真正純潔的人,才會為對方這樣毫不計較地付出。秦英傑太現實,他的眼裡見過了太多悲喜。
秦浩然匆匆從門外進來,踢了鞋直接光腳進了客廳,漆黑的頭髮溼淋淋地滴著水,淋得胸前淺藍的T恤變成了深藍。一般男生這樣或許會狼狽不堪,秦浩然卻有種健康自然的帥氣。
秦英傑皺了眉頭:“又去哪瘋了?不會下江摸魚去了吧?”
秦浩然笑了:“我都多大了還摸魚?剛才和幾個哥們打籃球去了。順便衝了一下頭。”
“都快大二了還這麼調皮,你姐姐來了,沒看見啊?”
這一句姐姐出口,秦浩然和班小花都有些不自在。雖然兩人都預設了這種關係的存在,卻不願以姐弟相稱,感覺上好像很彆扭,一張嘴似乎落實了秦英傑的“JQ”。
“都是你,你媽鬧到現在還不消停。你倒舒舒服服地出去玩了!”
秦英傑說起話來倒是絲毫不避諱班小花的存在,完全把她當成家裡的一份子。
“爸——”秦浩然不耐煩地叫了一聲。
“你呀,好好跟你姐姐學學,你們兩個好好聊聊,我這就出去買點東西回來。小花啊,一會等著吃飯。”
笑話,秦家還會沒有東西吃?班小花曾見過秦家的鐘點工大把大把地把成盒的雪花牛肉,過了期的特侖蘇往外扔。看得她怪心疼的,真想撿回家,沒準還能吃的。
秦英傑偶爾去買過幾次菜,都是因為家裡來了客人,為了表示尊重,把那個雙開門的冰箱塞得滿滿的。
這就是想讓她和秦浩然好好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