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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簡單,你可知道我這紅棗羹是要端去給誰的?就衝你剛才那態度,我一定會把此事告訴張管事,也讓張管事再教一遍你該怎麼做事。我知道三少爺允你近身服侍岑先生,但你得清楚自己的身份,終究是一個丫環,還能因此漲了脾氣不成?”
“我……”
岑遲躺在房內床上,從那爭吵聲中很容易就辨出了小薔的聲音。屋外那爭吵的兩人似乎離得也不遠,所以岑遲也能從那一番爭吵聲中感覺到呵斥小薔的那女子語氣裡色厲內荏的勢氣,以及小薔回話的無力感和窘迫。
他心中有個念頭浮現,然而當他剛要付出行動,卻又在吐了口氣後選擇放棄,準備起身的動作最後化成了一個翻身,躺在床上的姿勢由仰臥變成了側臥。
也許是躺得久了的緣故,岑遲在剛醒來時,腦子裡一片空蕩蕩,卻獨獨對兩天前看見的那一幕記憶深刻。
那所被煙與火吞噬的舊宅,令他此刻的內心隱生疲憊。屋外的爭吵在他空洞的心中顯得嘈雜而令人嫌惡,而那丫頭的無助處境若在平時是定會調動起岑遲地憐惜之情的,然而在此時此刻,岑遲的心卻因為她的無助而無端地騰起一片涼薄與冷漠。
倘若師哥就此去了,我想證明的東西,又該證明給誰看?
倘若這暗算的主使是史公,自己卻呆在這裡,還做了那麼多事,豈非可笑至極!
該如何回去見師父……
無助、無奈,誰甚於他!
換了身形側臥後,岑遲慢慢蜷起身子,他將頭埋入柔軟的錦被中,幻想著如此就能與世隔絕,外面發生了什麼,又與他何干。
然而在這個時候,屋外忽然傳來另一種斥責聲,讓他鬆開了擠在懷中的錦被。
“吵什麼?!不就是灑了一碗紅棗羹麼?有這吵鬧的閒工夫,我想你已經夠往大夫人那兒送兩趟了。”
這聲音,岑遲聽得更熟悉,因為那是史信的聲音。
而史信話中所說的大夫人,其實並非他的生母。
丞相的正妻為他生了第二個兒子,不幸的是,丞相二子天生呆傻。若是窮苦人家落了這樣的孩子,只怕養不了多大,史家倒是衣食無憂,養了一個傻兒子,也不會有誰嫌家裡多一張嘴吃飯的。然而這從孃胎裡帶出來的殘疾卻是一直不見好,並且隨著二少的體格長成大人,這種智商上的缺陷就更加明顯了。
大夫人為此沒少操心。身為正妻卻無法做到妻子的本分,生了這麼個殘廢兒子,並且養兒十餘載也無法改變這一情況,在來自外頭各種閒話帶來的壓力,以及來自她自己心裡的譴責等等諸多壓力之下,大夫人在四年前似也有瘋癲之症的初兆。
兩年前,大夫人帶著史二少在荷花池邊散步,卻忽然將她的親生兒子推下池塘,隨侍的僕人皆被驚得目瞪口呆,自此,她這種疑似瘋癲的病症便確定下來。從那時起,她便在丞相史靖的安排下搬到幽靜的蘭園角落處的獨院住下,如要見兒子一面,必須經過史靖的許可才行。…
但這事兒也奇怪,過著這樣近乎被軟禁的生活,大夫人卻是活得比為史靖生了長子和幼子的其他二位妾室要活得長久。
史靖的長子是由他的寵妾顧氏所生,然而史大少長於武功氣力,成年之後拔了武舉頭籌,之後就一直在為朝廷而守護疆域。他在外與敵人拼殺得忘我,深居史府的生母顧氏卻天天在擔心,經常受戰報中透露的訊息所驚嚇。顧氏年不過三十五就逝去了,大抵就是因為這種受驚的情緒積累得太多的緣故。
史三少的生母則本身就體質虛弱,產子之後身體的這種情況就趨於惡化,一年之中有大半時間都在臥床休息。因而在史信出生後,丞相史靖非常注意他的飲食,便是希望他不要承了其生母的那種體質。結果是史信身體健康,但他的母親終究沒能熬過三十二歲,逝去的時日只比史大少的生母顧史遲了一年餘。
史家長子和幼子雖然如今都已喪母,但童年的時光都是有母親陪伴的,他二人對大夫人的感情只是保持在一個尊敬長輩的區域內。
在他們各自的生母離逝後,大夫人也似‘不幸’的瘋了。此後,史大少繼續鎮守邊疆,做一名權力有限但比京官要瀟灑很多的策馬大將。史三少雖然在史府與父親同住,但與大夫人之間的交集是少之又少的。
而這些細節,在史府似乎不算什麼非常緊要的秘密,至少在那些閒客之間,這樣的話題討論得還是有些頻繁的。當然,作為外家人,能知道這麼多別人家的家事,那也有史信他願意開口的功勞。
此刻岑遲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