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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論在山本十八包廂等我們,是穿和服的小姐把我們帶進去的。那小姐走著日本步,卻講著地道的中國話。
“李老闆,您的客人到了。”她對坐在沙發上的李論說。
李論放下手中的茶杯,朝來人欠了欠身,二話不說。他的眼睛像兩個齒輪,目光炯炯地照射米薇。米薇像一張圖,被放在了掃描器裡。
“這是米薇,”我看圖說話,“東西大學最漂亮的學生,大四,外文系。”
李論聽一句,喉嚨裡就噢一聲,加帶點一次頭。我的話好像是撒下的一把米,而李論則像一隻公雞。
“這就是李論,”我說,“省計委計劃處處長,凡是大的專案或工程,都得經過他的手。”
“你不是說他還是你的朋友嗎?”米薇說,她覺得我介紹得不夠。
“這要看李處長的態度,”我說,“我們過去是朋友,高中時曾同穿一條褲子。現在不穿了,不知道還算不算?”
“當然,”李論說,“你比過去還夠朋友。”
“何以見得?”我說。
“這還用說嗎?”李論看著米薇,像為他的結論指證。
米薇也不會裝傻,說:“是呀,我這樣的學生,彰老師也捨得帶來見你,真是兩肋插刀。”
我說:“你話裡藏刀。”
米薇笑。
我說:“你笑裡也藏刀,我最怕你笑了,你的每個笑都隱藏著危險。”
米薇說:“那以後我不對你笑了,我對你哭。”
李論說:“把笑給我吧,我不怕危險,我喜歡挑戰。”
米薇衝著李論一笑。李論高興地說快請坐。
我和米薇合圍著李論坐了下來。穿和服的小姐跪著給我們倒茶,遞熱毛巾。這才像日本人,我心裡想,而我的嘴裡卻說這個酒樓起什麼名字不好,為什麼要叫山本?是日本人開的嗎?
恥笑掠過李論的嘴臉
李論說是個鳥日本人,我批的我還不清楚?這是地稅局的房子,當初報告的時候說是建辦稅大樓,房子起好後,變酒樓了。我說允許這樣呀?李論說酒樓開張,有錢的請有權的,都來這裡吃,還說允許不允許?
我說:“那山本是怎麼回事?”
李論說:“這還不明白?冠個東洋名,裝作外資企業,好洗錢好避稅唄。”
我說:“稅務局都這麼幹,誰還願繳稅?”
李論納悶地看著我,說:“你問得真奇怪,你們大學成千上萬地收費,難道就沒人上學了嗎?”他轉過臉去看米薇。“是不是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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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米薇,別叫我小姐。”米薇說,口氣像挺嚴肅。
李論忽然覺悟什麼,“噢,對不起,”他說,“我忘了,好女孩已不能叫做小姐了。”
米薇說:“那你還是叫我小姐吧,我已經不是好女孩了。”
李論說:“誰說不是?我看你是。”
米薇說:“你問彰老師,我是不是?”
我說我可沒說過你不是。
李論一舉手,說不說這個,進去吃飯。他屁股離開沙發,抬腳朝一面牆走去。就在我納悶的時候,那面牆突然開放,露出又一個包廂,又一個日本秀跪在包廂口作恭候狀。我和米薇跟著李論走了進去。包廂裡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個火鍋,有筷子、杯子和碗,就是看不見凳子。李論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把腿盤了起來,儼然小日本做派。我和米薇也不例外,但我們看起來更像中國北方坐在炕上的中年漢子和小媳婦,所有的動作、姿態顯得特別的慌亂、彆扭和老土。
一絲不易覺察的恥笑掠過李論的嘴臉,它像一支看不見的毒箭,射進我的胸膛。日本秀這時候掀開鍋蓋,一團蒸汽騰騰冒升,像雲霧掩蓋山巒般遮住李論的嘴臉,卻擋不住他的聲音。
“我們來這裡主要是喝湯,”李論說,“這裡的湯是全市最好的湯,找不到第二家。”
米薇說:“那這是什麼湯?”
李論說:“這個湯沒有名字,它好就好在沒有名字。”
米薇說:“為什麼沒有名字?”
李論說:“因為它的美味根本無法用文字來概括和表達。再美的女人都能用語言來形容,但這個湯不能。”
我說:“但總是能用錢來計算和衡量,它總不能不要錢吧?”
李論說:“你說得好,這個湯是1688塊錢。”
米薇的眼睛瞪得像患了甲亢,說:“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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