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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是誰?我說李論,他考上的是復旦大學。曹英說現在在哪?我說省計委。曹英說怎麼不見你們來往?我說我沒有和政府官員打交道的習慣,他現在是副處長。曹英當即就罵我清高。那是曹英第一次說我的不是,而且是在我故鄉縣城的街道上,所以我還記得。而現在清高的我已不清高了,清癯的舊街也已面目全非,就像我的妻子已成為我的前妻一樣。
而讓我更覺得新奇的是我們進駐的賓館,它豪華又幽雅得讓我懷疑身處異地,比如桂林的榕湖飯店,我在那裡開過會。它最大的特點是堂館全掩映在榕林之中,可我記憶中的朱丹縣城是沒有榕林的,而且這個賓館所在地原來不過是個大魚塘,我和李論還在這裡偷過魚。但現在什麼都變了,彷彿是鬼設神造,彈指一揮間,這裡哪來的一片榕林?而且看那一株株輪胎般圓大的榕樹,都在百年以上。毫無疑問這是移植的結果,這些榕樹來自深山老林。試想移植這一片榕林,要動用多少人力財力啊?這座名叫銀塔的賓館,讓我想起埃及的金字塔。
朱丹縣縣長在銀塔賓館大堂裡迎候我們,我在車裡聽司機說他的名字叫常勝。常勝在司機的介紹下和我認識。他和我握手的時候,稱我為教授,還稱我領導,讓我很難堪。
我會考上什麼副市長
“李處長在電話裡都跟我說了,”常勝縣長見我不自在,“你很快就要考上寧陽市副市長了。朱丹縣現在劃歸寧陽市管轄,你一上任,可不就是我的領導了嘛。”
我說:“你別信李論瞎說,我考不上的,李論倒是勢在必得。”
“都上,都上,”常勝縣長手掌往上託了兩下,“李處長和你,一個都不能少!”
“常縣長看過張藝謀的電影,”我說,“可是我真的不會考上副市長,我就是一個副教授。”
“副教授也是高階知識分子呀,你和李處……不,你和李副市長,都是我們朱丹縣的光榮!驕傲!”
我看著花言巧語的縣長,無話可說。
我和曼得拉被安排住進總統套房裡,一人一套。曼得拉激動而緊張地跑到我這邊,說彰老師,他們是不是誤認為我是曼得拉總統了?讓我享受這麼高的待遇?我說你的理想不就是當你們國家的總統麼?你就當作提前實現了。
“就像老師您,被提前當作副市長一樣麼?”
我看著曼得拉,看著豪華得令人咋舌的房間,“一個副市長怎麼也跟總統的待遇一樣?”
曼得拉說:“您雖然只是副市長,但您卻是總統的導師呀!”
我們相視而笑。
晚宴也隆重之極,常勝縣長不僅用山珍招待我們,還調動了美女前來作陪。美味佳人,讓幻想當總統的曼得拉以為自己真當了總統。他摟著美女又喝又唱又跳,直到醉得趴下。
常勝高興地給李論打電話,把招待的規格、狀況向李論報告,得到李論的稱讚。
“那自然,你的朋友、同學,我豈敢怠慢,”常勝縣長在電話裡跟李論說,他看看我,看看醉倒在沙發上的曼得拉,“彰教授沒醉,外國友人醉了。我知道,別人的面子我不給,你的佛面我能不給嗎?”
我這才明白,常勝縣長對我的熱情,完全是因為李論的關係。李論現在還是省計委計劃處的處長,手裡握著上千萬過億元專案的審批權,李論的吩咐對他如同聖旨。他根本不是以為我會考上什麼副市長,也沒有看得起我是副教授。他討好的不是我,而是李論。我不過是他向李論獻媚的途徑,也是李論炫耀和證實權力的試金石。如此而已。
我從縣長手裡要過電話,對李論說李處長。李論聽出是我的聲音,說你罵我。我改口說李副市長。
“彰副市長。”李論回敬道,“你好摸(麼)?”
“我好摸,很好摸,”我說,“我原以為自己是猴屁股,託你的造化,變成馬屁股了。”
“文聯同志,做人要厚道,”李論引用電影《手機》裡的話,“不要自以為是,孤芳自賞。縣長常勝這人是我的好兄弟,不要把人家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好車接你,好酒待你,你還不領人家的情,這就不對了。”
“對不起,我錯了,”我說,“我改!”
我把手機還給縣長,緊接著端起酒杯,向縣長敬去。
“謝謝你的款待,常縣長!”
常勝縣長難堪的臉上勉強露出悅色,像是被潑了一瓢冷水的炭火艱難地復燃。他和我把酒乾了。
末了,縣長說:“明天,我過來陪你喝早茶,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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