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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購情形極為良好,各地人民均罄其所有,貢獻國家。’這罄其所有四個字,實出諸血淚之筆。”
《大公報》總編王雲笙也是個不怕事兒的,在這篇新聞後面寫社評道:“河南的災民賣田賣人甚至餓死,還照納國課,為什麼政府就不可以徵發豪商鉅富的資產,並限制一般富有者滿不在乎的購買力呢?看重慶,念中原,實在令人感慨萬千!”
於是乎,《大公報》又被停刊三日,記者張高峰更是被湯恩伯以“共黨首領”的罪名逮捕。
周赫煊給老蔣打了幾個電話請求放人,但無濟於事。
直到數月之後,日軍大舉進攻中原,湯恩伯的部隊潰不成軍,張高峰才在混亂中重獲自由。
端木蕻良來到重慶,暫時住在周公館,成了周赫煊的專職借書員。
周赫煊既然要研究明史,以他自己的藏書肯定不夠用,必須多方查詢史料才行。抄書很好抄,但到了周赫煊的地位,越是抄書就越要謹慎。
《明朝那些事兒》是不可能抄的,筆調太輕佻,而且主觀色彩太濃郁。這本書只適合做歷史科普文,把它當成史學專著是要惹人笑話的。民國時期已經有人搞歷史科普了,而且極為成功,那就是蔡東藩的歷代通俗演義,連太祖讀了都對其大加讚譽。
那麼就只剩下《萬曆十五年》了。
此書一經問世,便被美國多所大學採用為教科書,在中國更是成為無數學者、作家、官員、企業家的案頭必備書籍。電視劇《人民的名義》裡邊,高育良辦公室書架上就擺著一本《萬曆十五年》,高小鳳也因讀過《萬曆十五年》而受到高育良喜愛。
但是,《萬曆十五年》雖然屬於史著經典,但依舊有著難以掩飾的缺點。
原作者黃仁宇在寫書時非常認真,引用了各種史料。可惜這些史料的引用卻不嚴肅,他只使用符合自己觀點的史料,對不符合自己觀點的史料一概摒棄,甚至掐頭去尾、歪曲裁剪。
比如對李贄的表述,黃仁宇先生把李贄評價海瑞的原話反著理解,對李贄讚揚寡婦守節的態度故意歪曲,對李贄評價蔡文姬的觀點和李贄的哲學思想斷章取義。
一般讀者可能並不在意,但專業人士肯定要找茬。即便沒人說什麼,但只要周赫煊原封不動的抄出來,必然會誤導讀者對歷史的理解。
好在重慶的圖書館很多,國立中央圖書館、國立北平圖書館、國立編譯圖書館、中央大學圖書館、復旦大學圖書館等都內遷來了。周赫煊每個星期讓端木蕻良幫自己借幾份資料,然後窩在周公館慢慢研究,並思考著對《萬曆十五年》的修改。
此時周赫煊書桌上擺著兩本書,分別是謝國楨的《明清之際黨社運動考》和容肇祖的《明代思想史》。他很久沒有這樣靜下心來讀書了,多虧了老蔣的變相軟禁,把周赫煊身上的浮躁消得一乾二淨。
民國時期對明史的研究,30年代之前尚處於迷茫摸索階段,但已經開始對明代的城市生活、黨社運動、學術思想和對外政策進行研究了。到了30年代之後,明史研究開始跟馬克思主義、西方新史學理論相結合,深入探討明朝的政權結構、階級變動、賦稅制度、工農經濟等內容。
說句不要臉的話,如今的明史研究專家,至少有三分之一屬於周氏門徒,這些人的治史方法都是跟周赫煊學的。
春節期間見到周赫煊那篇討論沈萬三的論文,無數明史學專家歡欣鼓舞,因為周先生終於也開始研究明史了。
同樣也得益於這些明史專家的研究,周赫煊現在找資料非常輕鬆,不斷對《萬曆十五年》進行調整修改,但主題框架和其中的大歷史思想沒變。
“爸,你寫這些對國家有用嗎?”周維烈趴在桌邊問,他春節是回重慶過的,元宵節後就要前往昆明。
周赫煊反問:“為什麼你會覺得這些東西無用?”
周維烈道:“就算你把歷史寫出花來,也不能讓國家多收一粒糧食,不能為國家多造一枚炮彈,能有什麼用?”
“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這句話你沒有聽說過?”周赫煊道。
周維烈說:“那是對個人而言。”
周赫煊說:“國家也是一樣的。你以為抗戰打成這樣,就是因為中國的科學技術落後?不,是因為政府出了問題。政權結構不穩定,政策施行不得法,這些原因造成的內耗甚至比日寇對中國的破壞更加嚴重。我們研究歷史,就是在總結古代政權的利弊。若當今政府能夠揚長避短、擇優而行,遠比造幾枚炮彈、種幾斤糧食更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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