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第2/4 頁)
爺,睜睜眼吧,打一個沉雷劈了我吧!地老媽,裂一道深溝跌死我吧,娘啊,我受夠了呀,我被人指著鼻子罵呀……” 他終於哭累了。臥在地上,潮溼的泥地漬得身體很不舒服。他爬了起來,擤擤紅腫的鼻子,擦擦臉上的淚痕。大哭一場後,他感到心裡通暢了許多。蘆葦上吊著一個伯勞鳥的舊巢。蘆葦根縫裡爬行著一隻黃頷蛇。他吃了一驚,慶幸自己剛才趴在地上時,沒讓它順著褲腿鑽到褲檔裡。看到鳥巢他想起了東方鳥類中心。看到蛇他想起了耿蓮蓮。他的心中漸漸升騰起怒火。他一腳踢在鳥巢上。沒想到那鳥巢是用馬尾栓在蘆葦上的,他一腿沒踢飛鳥巢,卻差點仰面跌倒。他用手撕下鳥巢,扔在地上,雙腳跳上去亂踩,一邊踩,一邊罵:“王八蛋個鳥類中心!王八蛋!我踢了你!我踩碎你!王八蛋!”踩碎了鳥巢,他心中勇氣陡增,怒火更盛,彎腰折斷一根蘆葦,蘆葦葉子在手掌上劃開—條血口子。他不顧疼痛,高舉著蘆葦,去追趕那條黃頷蛇。終於看到它了。它在紫紅色的蘆芽間蜿蜒行進,爬得非常快。他舉起蘆葦,罵道:“耿蓮蓮,你這條毒蛇!老子不是好欺負的,老子要了你的命!”他猛地把蘆葦抽下去。蘆葦似乎打在了蛇身上,也好像沒打到蛇身上。但這條粗大的黃蛇,身體迅速地盤起,並猛地昂起了鑲黑色花紋的頭,它對著他吐著黑色的信子,併發出噝噝的聲響,它的兩隻灰白的眼睛陰毒地盯看他。他渾身發冷,頭髮豎起來,剛要把蘆葦抽下去,就看到它的身子躥了過來。他叫了一聲親孃,扔掉蘆葦,不顧乾硬的蘆葦葉子割臉割眼,呼呼隆隆地逃出了蘆葦地。回頭一看,沒見那蛇追上來,他才鬆了一口氣。這時,他感到四肢痠軟,頭昏腦脹,渾身一點力氣沒有,肚子餓得咕咕響。遠處,“東方鳥類中心”高大的牌坊式大門在陽光中光彩奪目,仙鶴的叫聲直衝雲霄,往日,這會正是開午餐的時候,牛奶的甜味,麵包的香味,鵪鶉肉、山雞肉的鮮味兒……一齊向他襲來,他開始對自己的莽撞舉動後悔了。為什麼要離開“東方鳥類中心”呢? 去送禮又丟你什麼面子呢?他扇了自己一巴掌,不痛;又扇了一巴掌,有點痛;狠扇了一巴掌,痛得他蹦了一個高,半邊臉火辣辣的。上官金童,你這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大混蛋!他大聲罵著自己。他的腳帶著他,不由自主地向“東方鳥類中心”走去。去,大丈夫能伸能屈,給耿蓮蓮賠個禮,道個歉,認個錯,求她收容你。人到了這份上,還要什麼臉皮?面子?臉皮、面子是給富人的,不是給你的,罵你是臭蟲,你就成了臭蟲啦?罵你是蝨子,你就成了蝨子啦?他深深地自責著,自怨著,自艾著,自己原諒自己,自己心痛自己,自己開導自己,自己說服自己,自己教育自己,不知不覺地,他又站在了“東方鳥類中心”大門口了。 他在“東方鳥類中心”大門口徘徊著,猶豫著,幾次想硬著頭皮闖進去,但事到臨頭又退縮了,是嘛,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此處不養爺,必有養爺處。好馬不吃回頭草。餓死不低頭,凍死迎風立。不爭饅頭爭口氣,咱們人窮志不窮。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想了許多格言警句,他想昂然離去,但剛走幾步,又回來了。上官金童進退兩難。他盼著能在大門口碰到鸚鵡韓或是耿蓮蓮。但剛聽到鸚鵡韓的喊叫聲,他就匆匆忙忙地躲在了樹後。就這樣他在大門口熬到太陽落山。他仰望著樓上耿蓮蓮房間裡射出的柔和燈光,心中萬分惆悵。觀望良久,終於無計可施,便拖著兩條長腿,一步步挨向繁華市街。 他被食物的味道吸引著,不知不覺地到了風味小吃夜市街,這裡原先是關流星拳師設拳廠招徒練武的地方,現在變成了食品街,兩邊的商店還沒打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在商店的門臉上閃爍著,變化著。一些懶洋洋的售貨員,倚在店門口,靈巧地吐著瓜子皮兒,等待著顧客,但進店的顧客寥寥。街上的風景更好。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灑滿了水。路兩邊,臨時拉起兩排罩著大紅燈罩的電燈,親切而暖昧的紅光照得溼漉漉的路面泛著青油油的光,燈罩下的攤主都穿著白制服,帶著高帽子,臉上都油光閃閃。在這條小吃街的入口處,豎著一塊高大的牌子,牌子上寫著:沉默是黃金。在這裡,你的嘴巴只具備吃的功能,而不具備說的功能。如果你能堅持,必將得到獎賞。想不到“雪集”的規矩,竟被移植到小吃街上來。紅燈映照,粉紅色的蒸氣在街上盤旋繚繞,攤主對著顧客施眼色,做手勢,整條街都顯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一群群的紅男綠女,三三兩兩的、摟肩搭背的、擠鼻子弄眼的,但都恪守著不說話的規矩,在一種古怪而愉快、既不像惡作劇也不像幽默的氣氛中,像鳥兒一樣,搖搖晃晃,悠悠盪盪,東叼一口,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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