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信寄出去了,刑露每天心慌意亂地來來回回跑到樓下去檢查信箱。那兩個星期的日子太漫長了,一天,她終於在信箱裡看到一個貼著美國郵票的藍色信封。她手裡抓著那封宣佈她愛情命運的信,拼命爬上樓梯。信在她手指之間薄得像一片葉子似的。
她到了家,推開睡房的門,走了進去。
“我們這麼年輕,還是應該專心讀書的……我對不起你……你會忘記我的……你一定會找到幸福……”
刑露坐在床邊,那雙載滿淚水的眼睛反覆讀著最後幾行字,腦裡亂成一團,整個人空了。她的世界已經化為粉碎,為什麼不乾脆死了算呢?為什麼不能去美國呢?
母親在外面叫她,刑露心煩意亂地把信藏起來,開啟門走出去。
母親給了她幾件漂亮的衣服,是東家那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女兒不要的舊衣服。母親說:
“那孩子今年要去美國讀書了。臨走前要在家裡開幾個舞會呢!”
刑露砰的一聲直挺挺地昏倒在地板上。
那段日子是怎麼熬過去的呢?她整天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有時候倚在窗邊,呆呆地看著街上,一看就是幾個鐘頭,一句話也沒說,吃飯的時候,只是勉強吃幾口。
一天,刑露在公寓樓下坐了一個早上,為的是等郵差來。她心裡想著:
“他也許會回心轉意。”
郵差並沒帶來那種貼著美國郵票的藍色信封。刑露失望地爬上樓梯,回到家裡。
走進睡房時,她發現志傑寫給她的那些信全都拆了開來丟在桌子上,母親站在桌邊,露出嚇人的樣子。
刑露撲上去抓起那些信,哭著叫道:
“你為什麼偷看我的信!”
“你好大的膽子!”母親抓住她一條手臂,把她拉扯過來,咆哮著,“你有沒有跟他睡?”
“沒有!”她啜泣起來。
“到底有沒有?”母親瘋了似的,抓住她的頭髮,狠狠賞了她一記耳光。
五個指痕清晰地印在臉上,刑露掙脫了母親,撲倒在床上號啕大哭。“沒有!沒有!沒有!”那聲音訴說著的卻是悔恨。
可是,母親不相信她,把她從床上拉起來,一直拉到街上,攔下一輛計程車,使勁把掙扎著哭著的她推進去。
在那間蒼白的診所裡,一塊布蓋到刑露身上。她屈辱地躺在一張窄床上,弓起膝蓋,張開兩條腿,讓一箇中年女醫生替她檢查,隨後她聽到那個人走出去跟母親說話。
從診所出來,母親牢牢地握著她的手,眼裡露出慈愛的神情。母女之間的恩怨化解了,彷彿她們是彼此在人世間唯一可以依靠的。母親抹了抹眼角湧出來的淚水,喃喃對女兒說:
“永遠不要相信男人!”
刑露哭了,但是,她流的卻是羞辱的淚水。
可是,母女之間不久之後又再起波瀾。中學會考的成績單發下來了,刑露只有英文一科合格。早在發榜之前,甚至是在她考試的那段日子,她已經想到會有什麼結果了。然而,就像天下間所有心存僥倖的人那樣,刑露也抱著虛妄的希望。
現實卻有如冷水般潑向她,她踉蹌著悔恨的腳步,這就是愛情的代價。為什麼要相信那個人呢?為什麼天真地以為那個甚至沒能力養活自己的男孩會帶給她幸福和夢想呢?
那天晚上,刑露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腦子裡空蕩蕩的,回家的路多麼遙遠啊!還有母親那張憤怒的臉孔在那兒等著她。
直到公園關門了,她踏著蹣跚顫抖的腳步回家,看到憔悴的父親坐在公寓的樓梯上。父親抬起頭,看見她時,鬆了一口氣。然而,隨後他看到她的成績單時,一句話也沒說,把那張成績單還給她。
“你自己上去跟你媽媽說吧。”
刑露畏怯地一步一步爬上樓梯,那段路卻像一千里那麼漫長,實在是太漫長了。父親為什麼不陪她走這條路呢?那天,母親把她揪上計程車拉她去診所的時候,父親並沒有拯救她。這個晚上,他依然沒有伸出雙手去拯救她,那就是出賣!曾幾何時,父女倆是一對盟友啊。
刑露多麼希望自己會昏倒,甚至滾下樓梯死掉算了,也不情願面對母親那張臉。
然而,當母親終於看到她的成績時,並沒有罵她。母親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那比責備,甚至發瘋,都更讓她難受,彷彿她踩爛的不是她自己的人生,而是這個家庭的人生和未來,還有那個擺脫貧窮的希望。
父親在樓梯上等她回去的這個晚上,也是他失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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