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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將圓未圓,透過窗欞照進來,烏蘭翻來覆去,留神聽著隔壁的動靜,只恨不能窺知主子心意,若說是憂於國事,近日新朝初立,百廢待興,雖然勞神,似乎不該如此傷感;若說是因為家事,又不見有什麼人得罪了王爺,況且聽說皇上最近在大殿上每每提起睿親王,無不褒獎有加,並不曾責怪;難道是為了十四爺的親哥哥、正在前線大戰明軍的英王阿濟格?可是聽校衛說英王前線傳書,連戰報捷,並沒有敗過一仗呀,王爺何以如此悶悶不樂呢?
鼓交二更,忽然有門房來報,說宮裡忍冬姑娘求見。烏蘭詫異,心想哪有個娘娘身邊丫頭大半夜裡探訪親戚的道理?不敢怠慢,親自出院來迎,歉然道:“對不住姑娘,王爺在秘室靜坐,不肯見人,也不許人進去,已經整個晚上了,我們做下人的,不敢擅做主張,請姑娘恕罪。”
第15章 清宮深處誰是誰的真愛(2)
忍冬笑道:“原來果然讓娘娘猜著。”
烏蘭聽這話說得奇怪,不禁問道:“猜著什麼?我們服侍王爺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王爺這個樣子,都在心裡納悶兒呢;娘娘隔著這麼遠,倒猜著了?莫非娘娘能掐會算?好姑娘,快說給我知道,別叫我心裡著急。”
忍冬笑道:“這個麼,論詳情我也不知道。只是娘娘晚上忽然交給我這幾樣東西,要我來府裡交給王爺,說請王爺寬心,不要太勞神動慮,要保重身體。我因娘娘這幾句話說得沒頭沒腦,還奇怪呢,說娘娘和王爺近來又沒見過面,又沒什麼事,大清王朝初建,分封親王,賞官加爵,都是些好事兒,怎麼說得上保重安慰的話呢。娘娘說,你別問那麼多了,橫豎照我的話傳去就是了。這麼著,我就來了。”
烏蘭聽了,便如打啞謎一般,只得說:“只要娘娘有話兒就好了,我這便進去回稟王爺,看看是怎麼說。忍冬姑娘,你先略坐坐,喝口滾茶,小心著涼。”遂命小丫頭喚起廚房做些宵夜送來,自己便往內室來見多爾袞。
開啟簾子,只見王爺盤膝閉目,默然獨坐,姿態與自己先前退出時一模一樣,這許多時辰過去,竟是一動未動。烏蘭暗自憂心,也不敢勸,只小心翼翼地回稟:“永福宮裡的忍冬姑娘來了,王爺見是不見?”
多爾袞微微一愣,也不睜眼,只淡然說:“不見。”烏蘭捧出禮物勸道:“這是娘娘命忍冬送來的,王爺好歹給句回話才好。”看看多爾袞面上並無不豫之色,遂將包裹開啟,卻是一捆香,兩匹帛,一輪磨得鋥亮的圓鏡,並幾樣祭品,不禁奇怪,卻不好多問。
多爾袞睜眼看了,渾身一震,心想普天之下,最知道我心意的人還是大玉兒呀。不禁觸動舊情,轉眼問道:“還有什麼?”
烏蘭道:“還有幾句話兒。”
“說。”
“娘娘打發忍冬來說,請王爺保重身體,不要憂思勞神,傷心太過。”
多爾袞聽了,長嘆一聲,說:“罷了,你去告訴忍冬,就說我謝謝娘娘的好意,請她也不必太勞心了,所有一切,我都明白。”
烏蘭益發不懂,卻不敢多話,默默退出,將多爾袞之話告與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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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袞仍於秘室靜坐,內心卻再也不能如前平靜,只將那香燃上,將帛在盆裡焚化,一邊默默想:今天八月十一,是我孃的祭日,這宮廷內外,都只知道慶功賀典,活著的人踩著死去的人的屍骨步步高昇,加官進爵,一將功成萬骨枯,歡歌聲裡,誰將與我同悲呢?娘冤死已經整整十年了,十年來,我失去汗位,失去福晉,浴血沙場,出生入死,難道就是為了讓皇太極登基為帝嗎?他逼死我母親,侵奪我帝位,霸佔我女人,掠奪我戰果,這不共戴天之仇,殺母奪位之恨,今生今世,真的再不能報了嗎?
香菸將盡,絲帛已化,多爾袞看著化為灰燼的帛匹,手撫銅鏡,又想:大玉兒,你我兩情相悅,無奈卻有緣相逢,無緣相伴,你雖贈我“香”“絲”(相思),我卻何以為報?然而你能念及今天是我娘祭日,肯執子媳之禮,就是對我最大的情誼了,以往縱有什麼不對之處,我又豈會記恨於你?你又何必送我銅鏡請我原諒(圓,亮)?
多爾袞原是至情至性之人,愛恨雖然強烈,卻都只在一念之間。一生之中,他心頭最大恨事乃是生母大福晉烏拉納喇氏之死,今日是母親的十年死祭,宮中並無一人提及,而大玉兒竟能銘刻於心,與他同祭,遂令他頓生同心同德之感,重新視她為最平生第一知己,至於大玉兒害死睿親王妃一事,他原本與福晉沒什麼感情,此時就更不在意。畢竟福晉與母親比起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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