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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瑪笑道:“都說漢人心眼兒多,真是的。宮裡又有北京城投奔來的太監,又有民間新採的宮女,還有和我一樣的家生丫環,人多嘴雜舌頭多,個個都牙尖齒利的,不多長几個心眼子,早晚被人活吃了去。況且格格在明,人家在暗,我要再不替格格留著心眼兒,還有咱們過活的地兒嗎?”
海蘭珠一時心情激盪,嘆道:“這宮裡,也有親姑姑也有親妹妹,可誰才是我真正的親人呢?你才也說了,姑姑在大汗面前故意說那拈酸扯醋的話,哪裡是真心想成全我,倒是要試探警戒的意思,先拿話把大汗的口給堵了。別說對我,就是她們兩個天天在一塊兒過著,還你防我,我防你的呢。真正知疼知熱的,也就是素瑪你了。”
素瑪道:“別人幫不上忙,就得自個兒長點精神留著心眼兒。格格生成這樣的一個人物兒,又打小兒立了志要嫁個天下第一的,見不到便罷了,如今既來了宮裡,見了大汗,格格心裡要有他,就得立定了主意嫁他。我便不信,以格格的人品相貌,只要格格願意,還有男人不心動。”
這番話聽進海蘭珠的耳朵裡,竟是從心底掏出來的一樣。那日鳳凰樓之遇,她從皇太極眼中看到了預期的驚豔和羨慕,可是卻沒有等到預期的追求和提親,不禁對自己的魅力大打折扣,然而素瑪的話,卻又重新讓她在黑暗中看到一絲希望。因此一晚上反覆思索,心潮起伏,一時覺得大好姻緣就在眼前,一時又覺得困難重重,自己的這一番心思正可謂咫尺天涯,斷無成功之理。如是輾轉反側,掂量再三,何曾真正合過眼睛。
次日起來,便覺頭昏眼花,身子綿軟,撐著騫帷下榻,腳下一個趔趄,重新坐倒下來,素瑪唬了一跳,焦慮道:“要不通報娘娘,請個大夫進來瞧瞧吧?”
海蘭珠忙擺手制止,道:“咱們遠來是客,如今住在這裡同她們正經主子一樣穿戴起居,已經讓那起小人抱怨,再要鬧著喊醫問藥的,沒的招人笑話。”喘息既定,命素瑪扶自己起來,無奈眼前一片金星亂冒,要強不得。
恰大玉兒梳洗已罷,約海蘭珠一同往清寧宮請安,見她面白氣虛,立時便要請御醫去。海蘭珠仍擺手不許,又叮囑不叫告訴姑姑,免得驚動宮中。
大玉兒細細向姐姐臉上看了半晌,摸摸額頭,翻翻眼皮,又叫伸出舌頭來看舌苔。海蘭珠由她擺佈一回,倒笑起來:“你這樣子望聞診切的,倒像個大夫。”大玉兒笑道:“我就是個不坐堂的郎中,你不信,我開幾味藥給你診治一下。”說著果然叫丫環侍候筆墨,寫了一道方子出來,命送去御藥房煎來。自己便向清寧宮來請安,因俯在姑姑耳邊悄悄說了姐姐抱恙之症。
哲哲聽了,自是不安,便要就去探視。大玉兒安慰道:“姑姑別緊張,姐姐就是不願意驚師動眾才不叫我告訴您的。您這會子過去,倒讓病人著急,心裡反而不清淨。我已經替姐姐看過了,不過是新來乍到,水土不服,不是什麼病,吃服藥睡上一覺就會好的。”
哲哲詫異道:“你給開的藥?你開的藥也能治病,那還要太醫院做什麼?”
大玉兒省悟過來,剛才看見姐姐身體不適,一則關心情怯,二則也是賣弄,竟露了底細,此時悔悟已遲,只得勉強笑道:“我也是淘澄美容方子時,記過一兩則滋補的方子,左右於人有益的,便是治不了病,也吃不壞人就是。”
哲哲笑道:“你雖這樣說,我可只是信不過。”便叫迎春送燕窩過去給海蘭珠進補,趁機探視。一時迎春去了回來說:“格格吃過藥,燒已經退了,睡得正熟,臉色紅潤,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大玉兒道:“姑姑看是怎麼著?我就說姐姐沒什麼病,不過是昨兒逛御花園玩得累了,早上有些起不來就是。”
哲哲自己大驚小怪的,白緊張一回,聽見海蘭珠沒事,再不信是大玉兒醫術高明一劑奏效,只當海蘭珠未免輕狂,不過是小有不適就推病不起,連早請安也脫懶,心下倒有些不喜,淡淡道:“睡了就罷了。她既然不叫你告訴我她生病的事,等她醒來,你倒也不必說我知道,總之沒事就好。”
大玉兒自清寧宮回來,果然不向海蘭珠提起,只說因有外戚親眷來訪,哲哲忙於接待,並不曾留意海蘭珠未來請安之事,叫姐姐不必擔心。海蘭珠聽見,倒覺悵然,心道姑姑對自己這般親熱關照,然而自己偌大個人不見了都不留意,可見再關心也是有限。她又是心裡藏不住事的一個大孩子,再見哲哲時形容之間便有些委屈之意;哲哲原就惱怒海蘭珠託病不起疏於禮節,又見她事後竟一聲兒也不提起,更覺她對自己不敬,對這個侄女兒的喜愛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