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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個踢水的動作,她滑離了池邊的平臺,向前游去。她游到夜來香樹旁停下,棲身靠在牆邊,看著白色的花朵如雪花般從樹上飄落。她並未將目光轉向左側,去看那些在涼臺拱門下站崗的迷濛身影。即使這些守衛正在注視著她,從他們的肢體動作也完全看不出來。然而若是她將頭埋在水中的時間過長,絕對會有人伸出手將她拉出水池。對他們來說,她可是賈汗季目前最有價值的財產。茉荷茹妮莎不停用雙腳在水池裡踏水,想做一些守衛的太監看不到的動作,而這些舉動不會成為明天后宮嬪妃眾所皆知的話題。
被人監看的感覺令她倍感困擾和疲憊。她必須小心翼翼,擔心自己的行為舉止是否合宜。賈汗季從來不會為了隨時有人圍繞在他身邊而困擾,因為他從小就有這些人跟著,他了解這是必然的。他們在他心目中根本微不足道,就像是躺椅、坐墊,或是盛酒用的酒杯而已。
茉荷茹妮莎轉過身來,用浸溼的手將水池邊的夜來香掃到一旁,撿起一朵朵花兒,排成一排。然後她又排了另一排花朵,並將花瓣朝向自己。她假裝這是皇室公開謁見臣子民眾的庭院,也就是公眾大廳。排列在最後面的是象兵和戰象,在他們前面依序排列著平民百姓、商賈貴族。排在最前方的寶座,就是賈汗季專屬的座位。在寶座旁邊,她特別放了兩朵花,分別在後方和右手邊。接著,她把夜來香的花瓣摘掉,利用剩下來的橘色花莖,一個接一個包圍住她最後放置的那兩朵花,象徵後宮嬪妃專屬的露臺。這些花莖,則代表了格狀大理石屏風,為置身其後的後宮嬪妃提供掩蔽。露臺底下的任何男人都無法看到或聽到她們。
不久前,賈汗季已經開始復行視事,在朝議事、聽取公眾的意見和請願等。茉荷茹妮莎一直坐在賈汗季身後的露臺上,靜靜地觀看皇帝如何日理萬機。有時,她突然靈機一動,心中的主意就要脫口而出,但還是忍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大理石屏風後面的她處在一個不同的位置。她不過是一介女流。不該發出任何聲音,也不該有任何意見。
但是,如果……她拾起一朵後宮的花,將它移到公眾大廳裡,放在皇帝的寶座之前。多年前,她還是阿里庫裡的妻子,而賈汗季也不過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茉荷茹妮莎就曾經為了反抗加諸在她生命上的限制而傷痕累累。她曾夢想過自己有一天置身在皇家露臺上,且不是以旁觀者的身份,而是以後宮成員的身份站在那裡,她不僅要成為後宮嬪妃的一員,更要成為不需被動地靜待皇帝寵幸的皇后。她把花朵重新放回橘色花莖為疆界、被屏風重重包圍的露臺裡。但這樣是不夠的。她可以要求更多嗎?該要求多少?又該如何提出要求?賈汗季會不會答應她的請求?他願意替她挑戰那些身為皇后、妻子和女人必須遵守的無言規範嗎?
玫瑰盛宴 第一章(4)
她的手開始顫抖,她再度挪動花朵,將後宮的一朵花擺到賈汗季的身邊。讓這兩朵散發芳香,正在綻放中的夜來香,一左一右坐在皇位上。茉荷茹妮莎將下巴靠在水池旁的石塊上,緊閉雙眼。她這一生一直夢想過男人的生活,能擁有愛去哪就去哪、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自由,以及想說什麼就可以說什麼,毋須顧慮後果的權力。但她不過是自己生活的旁觀者罷了,根本無力改變自己人生的方向。直到現在……
她用輕柔的手指再次挪動花朵,把她的那朵花移到賈汗季身後,一個不受遮蔽,可以看到整個大廳的地方。
城堡附近的內街,傳來更夫沿路報時的聲音,他的手杖敲打著地面,一邊高聲喊著:“兩點鐘囉!萬家平安!” 茉荷茹妮莎聽到模糊的咳嗽聲,看見一名守衛太監用手捂著嘴。她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唯有當她成為後宮嬪妃中最有權勢的女人,也就是擁有正妻皇后頭銜之時,她才能脫離後宮僕役與間諜的監視。這個地位目前屬於佳噶葛西妮皇后。
穿過溫暖的池水,她游回平臺。回到池邊後,她將手肘放在大理石上,頭枕在手上,注視著賈汗季。她伸出手,用手指描過他的眉毛,然後將手指放在嘴裡,嚐嚐他的味道。賈汗季醒了過來。
“你睡不著嗎?”
他總是這樣,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她曾問過他為什麼會這樣,他回答任何時候只要她需要他,他都可以放棄睡眠。
“天氣太熱了,陛下!”
賈汗季伸手幫她順了順散落在前額溽溼的頭髮,然後手指徘徊在她臉頰的曲線上。“有時候,我不敢相信你真的已經在我身邊。”他專注地端詳著她的臉,伸手從池裡拿起一盞油燈貼近她,說:“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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