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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她平靜地放下面盆,自己走了出去。
可是現在她卻無法平靜。她孤零零地站在訊問室那空曠的屋子中央,四周散亂地站立著七八名國民政府的辦事人員,每個辦事人員都表情嚴肅甚至冷峻,那是一種無形的壓力,潮水般地向她擠壓傾瀉,這使她的面板在剎那間情不自禁地生長出層層疊疊的雞皮疙瘩,雖然現在已過夏至,天氣並不冷。
當然,她自己並不認為那是恐懼。
在長達一個月的躲藏時間裡,許夢真陸續得知了很多朋友的死訊,在怕過了哭過了麻木過了之後,她認為自己已經沒了恐懼,再聽到類似訊息已能泰然處之,或者說,她在心裡已經作好了類似的準備。只是不知為何,當真正事到臨頭,她的實際心情還是無可抑止地出現了與原計劃完全南轅北轍的偏差……不過,那只是一點兒偏差,只是一些小小浮動,絕不是向敵人示弱,更加不是投降。
許夢真站在屋子中央,用最大努力鎮定著自己,冷若冰霜地盯著那位坐在寬大辦公桌後面的長官。這是另一種目光,與黎冰冰不同,雖然內心的恐懼和掙扎很明顯,但敵意和對抗也同樣明顯,那是無言的挑戰,雖然有些動搖有些無力,卻仍然是挑戰——嚴緒坐在座位上迎著許夢真的目光,嘴角漸漸起了一絲津津有味地笑意。他現在改變了主意,不打算速戰速決了,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種方式,一種很有趣的方式,說不定,也是一種有效的方式。
嚴緒朝遠處一名工作人員招招手,等那人走近之後與之附耳數句,那人一面聽一面點頭,其中也朝許夢真若隱若現地看了一眼,聽完長官吩咐之後他站直身子,朝嚴緒行了個立正禮,這才轉身出門而去。而嚴緒卻並不理會對方的恭敬,也不理會仍然孤零零站著的許夢真,只用悠然的聲調吩咐另一名手下弄杯茶來。手下沏來的是最好的香片,就在嚴緒桌上騰騰冒著熱氣,不過嚴緒連杯子也沒碰一下,因為這時候他又取過卷宗開始看起來。一共三份卷宗,都是最後稽核,全都關乎人命,需要謹慎處理,他並不想製造冤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先前那名工作人員辦妥事務推門回來,站在門邊朝嚴緒微一點頭,嚴緒這才慢慢合上卷宗站起來,抬頭直視許夢真,他嘴角的笑意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嚴峻的面孔,一使眼色,兩名一直待命的手下頓時朝許夢真撲了上去,許小姐的胳膊被這兩名膀大腰圓手下的巨大力量扭得痛徹心肺,這才發現大事不妙。只可惜欲與兩名大漢作戰,她實是實力不濟,雖然拼命掙扎,最後的結局卻依然無法改變,只能任由他人提著去赴那混亂一團的未知命運。
第七章(14)
北郊的榕樹壩原是一處荒涼而開闊的平地,河汊縱橫,草深叢密。平時這裡荒無人煙,只有少許北方的逃荒者將此作為臨時居所。眼下沒災沒荒這地方就絕了人跡,新成立的國民政府在大批屠殺*者的時候就把這地方作了首選。許夢真被一輛車載到了這裡,扯開蒙眼布帶之後她才發現與她同來的十餘人都已列成橫隊站在十步開外的地方,那是齊腰深的一片草叢,兩隊穿著淺黃衣服的政府士兵一左一右遠遠圍成半圓形的圈兒戒備深嚴,中間站著的是一隊平端著長槍計程車兵,一名穿著深黃色服裝的長官則站在一旁板著臉寶相端嚴。嚴緒跳下車直走到那長官跟前,兩人互相行過禮,寒喧了兩句,這才回過頭來一揮手,那兩名態度極其不好的下屬便將許夢真從車上象拎一隻小雞一樣拎了下來。許夢真還沒看清這陣勢便騰雲駕霧似的來到了那片草地中間,一排整齊的槍管正對著她張開黑洞洞的口子,這過程實在太快彷彿只在眨眼間,許夢真聽到明顯的腦子內部傳來“轟隆”一聲之後發現支撐著自己身體的雙腿在顫抖,要不是這時候旁邊一個年輕人及時衝她微笑一下,她很可能就這樣倒下去。
那是一個看上去比她大著一些男子,也不知是否因為面對著太陽,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可是他卻的確在笑,雖然那笑容很奇特,那是一種似是而非卻能明顯感覺的笑容,說不清是發自內心的安詳,還是面對暴力的嘲諷,還是在安慰她鼓勵她同時在告訴她,死不可怕,你也不孤獨……總之,那的確是一種笑容,雖然單純淺淡,卻是一雙巧手在許夢真那根繃緊了的弦上不斷彈奏出清風般的曲子。許夢真沐在這片悠揚的曲聲中果然覺得心臟跳得平緩了許多,聽到槍聲的時候也再沒感覺到恐懼反而直接聯想到節日慶典裡的爆竹,在熱鬧的爆竹聲中周圍的人們象紙鷂一般紛紛輕飄飄地倒了下去,一股股流泉從無數泉眼裡冒出來,許夢真去過虎跑,那泉雖然出名,卻不能和這比,因為它的顏色沒這漂亮,因為這泉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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