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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衛楚楚吃驚地盯著許夢真的手指,剎那間一陣冷風吹來……
“河裡流著的原來是血,可是你卻一定沒見過。很好看的,又漂亮又喜氣,象過年時候天上開出的花兒……”許夢真好象在跟衛楚楚說話,又好象在跟對面的牆說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夢真!”衛楚楚再也忍不住,突然大叫一聲!若再這樣聽下去,她只怕自己也會精神崩潰!她揪著許夢真的肩頭強行將她身子轉過來面對自己,只希望她可以看清楚,可以看清楚那是幻覺而站在她面前的衛楚楚才是真的,可以就此回到現實,可是,可是許夢真雖然扭轉了身子面對著她,雖然看著她過了好久,可是最後的結局卻只是衝她呆呆一笑。
“真的很漂亮,又漂亮又喜氣,楚楚不如和我一塊兒畫畫吧,你畫那邊,我畫這邊,你就站那兒,我就站這兒,剛才的畫畫得不好,現在咱們重新畫一遍……”
許夢真說就畫,居然伸出手指就往牆上畫去——準確地說那不是畫而是“劃”,深深地劃去,粉筆早已磨光了,可她卻沒有停手,反而更加用力地在粗礪的牆面划動,所以她的手指也早已磨得不成樣子了,厚厚的紗布上漫著灰褐色的陳跡,點點刺目的紅色又浸染其中,可是許夢真卻好象並不感到疼痛,還是固執地在牆上劃,用力地劃……衛楚楚吃驚地望著她也看著牆上那零亂的彩色線條,恍惚中那線條竟然好象活起來似欲飛出牆面直朝她纏繞過來,不由自主胃部一陣收縮,四面的景緻也在搖動,然後又感覺著自己踩著柔軟如棉的青石地面一步步向後面退去,一步步退去……當她退到門邊,腳後跟碰到門檻,那道老榆木門檻使她重心突然歪了一下,這才渾身一個顫粟,如夢初醒般省悟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同時也想起剛才所見所聞所思所想,腦裡又浮出牆上血河似欲脫離牆面束縛奔流而出一幕,又一陣噁心,為避免未消化食物當場吐出來,她再顧不得許多,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在眾同學驚愕目光中逃出了許家,然後飛奔向長街。
陳賽花的計劃總體來說成了功,一如所料,幾乎百分之百參與慰問的同學都對許夢真的遭遇表現出了高度的同情,這同情在跨出許家大門之後就很自然地轉化成了對共產黨禍國殃民的強烈聲討。陳賽花決定趁熱打鐵馬上回校召開班級討論會,每個同學都必須寫一篇心得體會,同時代校長作主,動用學校的流動基金來設下豐厚獎賞,對認識深刻的優秀作品進行獎勵。其實陳賽花布置這一任務的時候倒沒想會引起鄭校長的不滿,她只是打著某些如意算盤,覺得這是一個考驗這些暫時沒有罪證的學生的好辦法,她希望能透過這次評優摸摸這些平時看上去溫順聽話的女生在*問題上的立場,尤其是衛小姐的立場。
第七章(17)
可是這一天衛楚楚缺了席。事實上,她從許家跑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上哪兒去了。蘇秀容坐在座位上很快開始伏案疾書,大多數同學則還呆愣著不知所措。其實剛才大家誰也沒靠近許夢真,誰也沒弄明白到底許夢真致病的真實原因,只是籠統地從陳賽花嘴裡聽了些關於共產主義毒害青年的說辭,所以這篇作文並不好做。
陳賽花站在講臺上看著這班埋頭苦幹的學生,破天荒沒追問衛楚楚的去向。
衛楚楚正坐在星星咖啡廳一個靠窗的座位上怔怔發呆。
從許家跑出來直到現在,她的腦子裡徘徊著的全是那片牆上亂七八糟的線條,同時也是許夢真所言的“血河”,這並不抽象,就在前些日子的一個凌晨,金陵女中的操場就上演了這一幕。衛楚楚睡夢中隱約聽到一陣尖叫,又聽到幾聲爆竹,彷彿遠處在開慶祝會,一時以為在做夢。直到第二天天亮,她才知道原來宋竹玉已經出事,也就恍然大悟了當時並非夢境。可一切已然無可挽回,操場邊的地上雖經打掃,血跡卻暗紅依舊,依舊觸目驚心。而現在,這片凝固的記憶隨著許夢真的描述突然在靈動了起來,在衛楚楚腦海裡婉轉回旋,揮之不去……許夢真說得不錯,那是一條河,一條翻騰著巨瀾湧動波濤的河流,一如胃裡正翻湧的酸水,一如心裡澎湃的血液。所以衛楚楚不會寫什麼心得體會,雖然她的確已經很有心得,這個深刻而唯一的心得就是她應該替宋玉竹和許夢真報仇,應該替那些淹沒在血河裡的人報仇,而報仇的物件正是眼前這個殘暴的國民政府。
她頭一回在心裡用上了“殘暴”這個詞。
衛楚楚雖不十分清楚宋竹玉和許夢真的遭遇,現在卻從眼前發生的事件查覺了國民黨政府的“清共”行為並非如報紙所言,抱著教育挽救的態度給予誤入歧途的青年以寬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