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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無意接住他瀕死的身軀,胸膛起伏。
“將軍……”趙紫延微弱的顫抖著嘴唇,君無意將頭俯下來,只聽趙紫延用只有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家老母……年已有八十……落於賊人之手……忠孝不能兩全……”
他話未能說完,手臂猝然砸在地上,沒有了聲息。
君無意緩緩將趙紫延睜大的雙眼合上。
“忠義不能兩全,趙紫延也是一條漢子。”葦沾衣站起身,竟親自從堂上走了下來。眾人這才看到,他下臺階時拿著一根手杖探路——盲人採用的手杖!
葦沾衣摸索著走到君無意麵前,蹲下身來,慢慢放下手杖。
看不見的眼睛,病弱的咳聲,使他的姿態顯得更低,葦沾衣伸手要扶君無意起來,卻突然不支向前倒去。在他跌到地上之前,君無意耳邊飄過清渺的聲音:“你的兄弟都願意為你而死,下一個,就是蘇同。”
君無意渾身一僵。
幾個衙役衝上來大叫:“葦大人!葦大人!”
眾官員七手八腳的又是掐人中,又是搖晃,半晌葦沾衣才幽幽醒轉過來,第一句話便是:“將趙紫延帶下去,好生安葬。”
眾人見葦侍郎累到暈倒大堂中,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安葬死者,不免都有些敬意。
在衙役們開始把屍體往外抬時,葦沾衣將手擱在君無意的肩上:“忠烈之士,哪怕雙目失明、全身癱瘓,精鋼亦不可奪其志。將軍雖做錯了一件事,但義氣本身沒有錯。”
葦沾衣已不需要眼睛。
在感受君無意在聽到“雙目失明、全身癱瘓”時肩上的僵硬,他就知道,這一局,他贏了。
“好無賴的人。”一個懶懶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葉舫庭將手中的核桃袋子往旁邊的人手中一塞,撲了過去:“嘖嘖……有人越來越懶了,連上堂也要躺著。”
只見幾個大漢將一人抬了進來,來者全身的關節都無法動彈,臉色也有些憔悴,失明的眼眸不復神采飛揚。
但那樣自信到欠扁的聲音,卻是絲毫未變!
“原來是被突厥人救走的蘇狀元。”葦沾衣淺淺一勾唇角:“恭候多時。”
二十三、疑點
君無意手心一陣燙一陣涼——石柱上趙紫延的鮮血已冷卻,血漬貼在手掌中,彷彿將慘烈的瞬間永遠凝固在了掌心的紋路里。
你的兄弟都願意為你而死,下一個,就是蘇同。
君無意胸口氣血翻湧,沉聲道:“此事與你無關,你走。”
“我走不了。”蘇長衫沒好氣的拋回一句。
他一開口,便再無半點落魄之感。躺在床椅兩用的擔架上,蘇郎的意態又如此清閒,絲毫不像是全身無法動彈,而像在享受躺著說話的舒適一般。
葦沾衣耐心的等了一會兒,正色道:“不知昨夜將蘇狀元劫獄帶走的兩位突厥勇士,人在何處?”
“自然是回驛館了。”蘇長衫竟大大方方的說。
眾人都有些錯愕,只聽他接著道:“勇士談不上,美女卻是名至實歸的。昨夜拜葦大人所賜,我也算因禍得福。”
圍觀的百姓中也有姑娘,聞言都紅了臉交頭接耳——蘇郎為天下女子傾慕,突厥的女孩兒也為他以身涉險,這個解釋……倒是無人不信。
葦沾衣出的難題,被蘇長衫這麼一岔,竟失了分量。
“不害臊!”葉舫庭一邊吃核桃一邊指著蘇長衫的鼻子鄙視他。
“兩位姑娘的閨名,一個叫赫連漫,一個叫哥舒布拿拿,”蘇長衫卻彷彿真的不害臊一樣,要將他為美女所救的事說得更確鑿:“她們救我到了牢外二十里。說起來,這位赫連漫姑娘,之前卻是想要我的命——”
他自自然然的引開話題,將九州如何以大網將他困住,二人同墜山崖下,君無意和阿史那永羿又是怎樣下山救人,詳細的說了一遍。
座中都聽得清清楚楚——君無意之所以會和阿史那永羿一起下山,是為了救人,而且是各救各的人。
君無意的通敵之罪,實在難以站得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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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卻聽蘇長衫話鋒一轉:“戚大人,你到客棧裡,看到了些什麼?”
戚大人認真的想了想:“我看見羅掌櫃滿身是血躺在地上,身上插著謖劍,君將軍坐在他身旁。”
“謖劍插在哪裡?”
“插在心房。”
“讓仵作出來。”蘇長衫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