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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懼像是裂了一道縫,勇氣時不時從縫隙裡噴射幾發。
克萊斯將格蘭瑟姆老爺和格蘭瑟姆夫人的遺體並排放在他們臥室的大床上,還蓋上了被子,自己坐著邊上的躺椅思考。
麥基道:“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嗯。”
“你殺他的時候不會心悸手軟嗎?”
“這是幻境。”
“可那張是你父親的臉。”麥基覺得不可思議。
克萊斯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也只有那張臉是父親。”
“……我毫不懷疑如果這個是真實的他,你也會毫不留情地揮劍。”
克萊斯眸色一沉,“他給了我生命,卻摧毀了我對世界一切美好的想象。”
“至少他保證了你的溫飽。”
“我寧可他遺棄我。至少對父親和家這些詞,我還能保留一點卑微的想象空間。”
“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麥基憤怒地譏嘲,“看看我過的生活,你真的覺得你受到的那些挫折不可容忍嗎?被遺棄的小孩不止吃不飽穿不暖,而且毫無安全感,天天過得提心吊膽。”
克萊斯想起瑪麗和老瘸子,語塞。不過他絕不會口頭承認,“你現在是要和我比誰小時候過得更慘嗎?”
麥基道:“我在提供解決問題的建議。”
“絲毫聽不出來。”
“我對瑪麗心存愧疚和遺憾,所以去除幻境的方式是……斬斷這份牽掛。那麼你的心結是享受不到家庭的溫暖,對格蘭瑟姆老爺和夫人懷有恨意,我想解除幻境的方法或許是……”
麥基看著他,突然笑了笑。
克萊斯皺眉。
半夜十二點好似魔法重置裝置。
克萊斯和麥基看著躺在床上那對沒有生氣的夫婦突然開始呼吸。麥基覺得一切都詭異極了,更詭異的是克萊斯點燃了蠟燭,放到兩人的床頭。
“啊!”格蘭瑟姆夫人驚叫著醒來,吃驚地看著站在床邊有點眼熟的青年,“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幹什麼!”她色厲內荏地喊。
克萊斯怯弱地垂下眼眸,“我是克里啊……媽媽。”最後兩個字,輕如蚊鳴,彷彿有些羞澀,可麥基知道,並不是這樣。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遠沒有他表現得那樣輕描淡寫,或許用咬牙切齒恨之入骨更合適。
格蘭瑟姆夫人被嚇到了。她一邊尖叫一邊拼命地推著格蘭瑟姆老爺,“天哪!我一定是在做噩夢,這個噩夢真是太可怕了。那個廢物……哦,我不是故意侮辱你的血統,但我太震驚了,簡直無法忍受。我完全沒辦法和他呆在同一間房間裡,一想到我呼吸的和他是同一片空氣,我就覺得要窒息了。”她推醒格蘭瑟姆老爺之後就跳下了床,拿起大衣披在身上,戒備地看著克萊斯,猶如一隻張開刺的刺蝟。
格蘭瑟姆老爺迷迷瞪瞪地醒過來,看到克萊斯也是嚇了一跳,隨即冷淡地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克萊斯道:“乞求您的原諒。我不該擅自離家出走。”
“你在說什麼?”格蘭瑟姆老爺皺眉。
格蘭瑟姆夫人冷笑道:“你管離開兩個小時叫離家出走?哦,那莊園裡可憐的工人們天天在離家出走。但是,同你不一樣的是,他們是在辛勤的勞作,為了格蘭瑟姆莊園變得更加繁榮而努力。我想以你的腦袋是絕對不會理解的。”
克萊斯這才知道原來幻境裡的這一天是他離家的那一天。
格蘭瑟姆夫人去抓門把,發現門從裡面反鎖了,驚詫地叫起來:“我的天!你居然反鎖了門,太可怕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奧德莉,我可憐的奧德莉怎麼樣了。”她飛快地開啟門衝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格蘭瑟姆老爺、克萊斯和麥基三個人。
格蘭瑟姆老爺道:“你選了一個很不恰當的時間出現。”
克萊斯道:“我只是想求得您的諒解。”
“沒有這個必要。”格蘭瑟姆老爺撇開頭,彷彿看他都覺得玷汙眼睛,“沒事儘量不要出房間。”
麥基突然明白克萊斯仇恨的來源。眼前這個充滿厭棄情緒的老人是克萊斯的親生父親,這是來自至親的傷害。他的童年或許充滿了貧窮、飢餓、寒冷和毒打,可是他有瑪麗,他們互相舔舐傷口,彼此提供溫暖,在最絕望的時候還有一個親人站在背後支援你,鼓勵你,疼惜你。可是克萊斯沒有。他衣食無憂,遭遇的卻是冷漠。格蘭瑟姆莊園對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家,而是一個籠子。他人在這裡,精神卻無處寄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