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晃晃悠悠的電視顯然有一種神秘的吸引力,一天勞作之後,在電視機前坐上片刻,也許就是這裡的人們最奢侈的享受。電視對他們如此重要,要什麼樣的節目才能配得上這樣近乎虔誠的注視呢?
“我看到了,是湖南電視臺的一個專題。湖南電視臺過去經常有些專題,沒有文化,甚至文墨不通,小題大作,無病呻吟,嗯嗯啊啊,搞得你一身的雞皮疙瘩。那天晚上播出的就是一個這樣的節目,而且依我看還是這種節目裡面的一個‘*’,沒有任何審美價值,沒有任何思想價值,沒有任何娛樂價值。那個事情都不值得講,而且他講也不曉得講。”
即使如此,那些純樸的人們依舊虔誠地注視著那個閃爍的熒屏,彷彿那是天下最奇妙的景觀。
“那個場面震撼了我。底下的老百姓幾乎沒有什麼精神文化生活,就隻眼巴巴地望著我們的電視。而我們給他們提供的是什麼樣的精神食糧呢?我做了將近10年的電視工作,但是說真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工作多麼重要多麼神聖。我站在那個地方,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山一般的壓力。”
那樣的場景在*十年代的鄉村比比皆是。魏文彬其實也不是頭一次看見,但這是他頭一次帶著一個臺長的角色意識以這樣的方式貼近他的觀眾。他當了11個月的新聞部主任、7年的副臺長和1年的常務副臺長,剛剛成為湖南電視臺的一臺之長,當他從新的角度和高度來考察他的電視與觀眾的關係時,他不能不感到震撼。以往當他坐在電視臺的審片間裡的時候,觀眾是抽象的群體概念,但此時此刻,電視和觀眾的關係如此直接而突兀地呈現在他面前,一個令人震撼的事實是:他們是中國基數最大的觀眾型別,但他們實際上從未被真正地重視過。
魏文彬站在人群的邊緣,視線越過那些雪花點點晃晃悠悠的畫面看見了湖南電視臺那個自成一體的院子,院子裡有一幢五層小樓,有幾輛驕傲地掛著新聞採訪的牌子橫衝直撞的車,有一些拎著攝像機趾高氣揚地進進出出的記者,有一些拿腔拿調念稿子的播音員……有一些意氣風發的人,有一些鬱鬱寡歡的人,也有一些渾渾噩噩的人。當時的湖南電視臺和全國絕大多數省臺一樣,還在行政事業單位的體制裡按部就班地運轉著,觀念尚未轉變,活力仍在束縛之中,或者以一種畸形的方式溢位。
第二章 新任廳長的12341(4)
那夜,魏文彬在湘西山區一個小小村鎮的一臺黑白電視機前清楚地看見了精神文化產品的供需脫節。他感覺到了自己肩頭沉重的壓力。
“假如我不能從根子上把這個隊伍帶好,不能把節目質量做上去,我對不住這些老百姓。在這一剎那,我過去那些教條,左的那些東西,全都沒有了,我做節目就是給這些人看的,我總要給他一點什麼,一點歡樂,一點享受,一點知識,一點啟發……我總要給他一點什麼,總不能去糊弄他們,更不能去誤導他們。”
當魏文彬以廳長的身份來回想湘西山區的那個場景時,他所獲得的感受跟他作為臺長時有了很大的不同。廳機關的場景和湘西山區的那個場景構成一組平行蒙太奇在他眼前不停地閃回。這並不是不相干的兩個場景,它們實際上存在互為因果的關係。因為廳裡是這樣的窮,所以無法加大投入改善基層百姓的電視收看質量,無論是藝術的還是技術的。因為無視受眾的需要,無視市場的需求,沒有市場的意識,廳裡註定會是這麼窮。
2.4 撒向人間都是沙
從懷化回到長沙,魏文彬召開了一次全臺大會。
會議在演播廳裡舉行。
在演播廳裡召開全臺大會也許可以視作電視臺的特色,但實際上當時湖南臺的情況是:除了演播廳,根本沒有一個可以容納數百人的會議室,因此稍微大型一點的活動都要借用演播廳。三年後湖南經濟電視臺臺長的競聘答辯也將是在這個地方舉行。
與此相關的一個問題是:老臺除了一個新聞聯播專用的小演播室外,僅有這一個正規演播廳,但這個唯一的演播廳竟然並不那麼繁忙,還可以時常承擔起會議室的功能,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魏文彬需要改變的東西很多。
他將在這個演播廳裡發出改變的號令。
1991年的魏文彬41歲,精瘦,精力充沛,兩隻眼睛有鷹一般的銳利。演播廳的舞臺上臨時搭起來的簡陋講臺並不減損他的氣勢。他彷彿打定主意,決不在底下吵吵嚷嚷的時候開口說話。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抽菸,偶爾變換一下拿煙的姿勢,有時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煙身,有時用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