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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道:“你說的是禽獸的活法,人有人的活法。雖然勞累,雖然要被他人目光約束,但人世有規矩,有信義,有倫理道德,有典章律法。禽獸可以吃禽獸,人不可以吃人。禽獸相愛,多為繁育,甚少從一而終。人間兒女相愛,紅繩纏腰,緣定三生,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鯉魚若有所動。
巨人道:“人的活法,比之禽獸的活法,亦不可同日而語,不當因噎廢食。若論苦,三界六道之中,眾生皆苦,畜生苦,人苦,天人亦有五衰之苦,只是苦法不同。但其中人身最利修行,禽獸精怪欲成正果,都要先修得人身。你如今既有這個便利,為何不去做人呢?”
鯉魚黑墨般的眼睛裡,慢慢蓄滿了淚水:“我為何要做人?!我為何要為了什麼人委屈自己?!他們裹著麻煩的衣服,住黑洞洞的大屋子,睡乾巴巴的床,虛與委蛇地應酬,頭破血流地爭奪,總是為了他人的期望去活,總是不知道別人的心!不喜歡,永遠不喜歡!”她忿忿地呼喊著,那麼驕傲,那麼生氣勃勃,眼裡的光要讓人心碎。
月光下,荒野靜寂之極,只聽得見水波微微迴盪。
半晌,鯉魚扭過頭。潮溼的烏髮遮住了她的眼睛,她髮間露出的耳廓卻像半隻潔白的小蚌,兀自折射出玉石般的堅潤光輝。
“喂!”鯉魚掬起一捧水洗了臉,道,“大個子,你叫什麼名字?!”
巨人道:“人們叫我白麓荒神。”
“哦,白麓荒神!謝謝你啦,我先走了。”鯉魚往岸上走,卻像碰上了什麼堅硬的牆壁,猛地彈了回來,摔在湖中。她不甘心地站起來,又往前一撲,又被彈了回來。她猛回頭,氣勢洶洶地對巨人說:“怎麼回事?你,放我走!”
巨人不緊不慢道:“你是我抓到的魚,還往哪裡跑?”
“什麼?!”
“小魚兒,你真有趣,留下陪我吧。”巨人坐了起來,像憑空聳立起一座山巒。茫茫霧氣,又將他身形吞沒。“太陽快出來了……你這性子,昂揚飛動,矯矯勁質,燦如紅日之光。你就姓了李,叫昀羲吧。”
第36章 斷情
卻說那白秀才,他離江上岸後,便勉力收拾心情,請官媒去袁家提親。官媒遞了草帖,袁家果然應允,也回了草帖。之後,便是定帖、相媳婦、議定禮、送聘禮、回魚筷。雖是入贅,一件件禮數也做得足。袁家安排他住在袁家別院,其實離袁清蓮的閨閣也不過一街之隔。
袁員外好神仙術,請了道士在家裡燒丹,總是把白秀才召過去談《上清經》,白秀才也只好硬著頭皮作陪,看那些道士裝模作樣哄袁員外錢財。知道好事將定,袁清蓮見他也不甚避嫌,揹人處常走近了,一塊看花說話兒。
已是四月天氣,牡丹漸放,天和氣清。袁清蓮一身鵝黃衣裳,容光嬌豔,猶勝姚黃牡丹幾分。她採了一朵牡丹,惆悵嘆息:“這花現時又香又美,明日便減了一分,到後日又減一分。待日頭毒曬,風露交侵,便枯敗不堪,萎落塵泥了。”
白秀才見她傷春,便勸解道:“不必傷感,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本是自然之道。有死方有生,有肅殺才有生茂。”
袁清蓮嘲道:“水仙哥哥,你不老不死,長存天地,還說什麼自然之道。”
白秀才搖頭:“這等逆天而為,本來有悖常理,不過機緣巧合,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袁清蓮生了氣:“有句俗話:‘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你。你不要長生,我卻想長生。女孩兒家誰不想青春永駐?等到雞皮鶴髮,還有什麼意思?”
白秀才忙辯解:“我卻是為哪個來的?我既認定了你,以後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便只是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也只有你。等你老了,頭髮白了,依然不離不棄。”
袁清蓮嗔道:“我不管,你既然要做我的夫婿,哪能連成仙的法子也不坦白?我們做一對神仙眷侶,容顏不改,富貴長春,有什麼不好?”
白秀才窘迫道:“委實沒有法子,實是機緣湊巧。”
袁清蓮當真生了氣:“你不告訴我,我便告訴爹爹,不嫁你了!”
白秀才也不願再隱瞞,索性一五一十都說了。他從家世根基說起,說到失足落江,遭遇惡蛟,再到誤吞蛟丹,化身水族,然後遇到鯉魚,沿途行善,漸漸被人奉為“水仙”……
袁清蓮聽得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禁不住冷笑起來:“原來如此!所謂‘水仙’,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麼神仙,而是一個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白秀才如同照臉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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