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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裡去的。
她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尋了繡墩坐下。
怎麼會這樣?
前世裡明明沒有這一遭,韓拓明明是打了勝仗的。
難道是潼林胡鬧?
對,一定是的!
韓拓還給自己寫信了呢。
他根本沒事!
彷彿為了證明自己想的沒錯,顧嬋摸到妝臺前,翻出昨晚匆匆撂在一旁的那封信。
信一拿上手,心中立刻踏實許多。
顧楓每逢初一十五給家中寫信,他送信用的是軍中普通訊差,原本在幽州是兩日將信送到,回了京師後便是五日。
韓拓卻徇私了一把,用傳遞緊急軍情的人員給顧嬋送信,八百里加急,日夜不停,因此次日便可收到。
也就是說,昨日初四收到的信,是韓拓初三寫的。
看,潼林初一寫的信上說韓拓受了重傷,所以才會有沒收到他信,因為確實像潼林講得那般,傷勢太重,以至連信都寫不成。到了初三,他便重新開始寫信,那就說明在初三的時候他已經沒事了。
想明此節,顧嬋開心地展開書信,細看之下卻發現昨日未曾看出的不妥之處。
韓拓的字遒勁有力,如同鐵畫銀鉤,別有氣勢。
這封信上的字跡卻有些凌亂且潦草……
顧嬋從八寶匣裡翻出從前的信來,兩相對比,更是明顯。
如果只是韓拓傷後力氣力不足才造成字跡分別便罷。
但,也有可能不是他親筆書寫,是由旁人代筆,那說明了什麼?
是傷得不能動,又怕她總是收不到信會擔心,還是根本還傷重未醒?
顧嬋又讀一遍最新的那封信,信上如是說:
“很想你,想抱一抱你,親親那張甜甜的小嘴。”
以及:
“雖是盛夏時節,草原上卻甚為涼爽,天高雲淡,風景獨特,將來有機會定要帶你同遊。”
再往下,又有:
“回到京師不必多慮,甯浩已叫人懲治過,再不能傷你分毫,儘管放心出門遊玩,若你願意留在家中思念為夫,當然更好。”
一句句讀下去,根本沒有提到過受傷之事,雲淡風輕地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是覺得小事一樁根本不值一提?
都傷重昏迷了,怎麼會是小事?
那便是刻意隱瞞,怕她知道擔心?
若傷勢已開始好轉恢復,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顧嬋越想越是著急,她從來不知道,韓拓在自己心中的分量竟是那般重,重到完全不能忍受他有分毫損傷。
百爪撓心間,顧楓信中所書與寧皇后日間說話同時浮現在她腦中:
“……箭尖煨毒,隨血液流入髒脾,十分兇險……”
“……百草之王,藥中極品,可解百毒……”
顧嬋倏地起身,拋開書信,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出跨院,來到正房,也不待巧月通報,徑自推門而入。
寧氏正服侍顧景吾換衣袍,忽聞女兒聲音,跟著便是小小身軀撞進懷中。
“娘,”顧嬋話音裡帶著哭腔,“我想把姨母贈的天山雪蓮贈予王爺。”
寧氏沒有不允的,她也擔心未來女婿傷勢,見到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甚至有點生氣兒子在信中那樣一筆,真是不知那樣一句會嚇死人不成。
顧嬋得了天山雪蓮,找來紅樺交在她手中,“我知道你有辦法,用最快的方式送去給王爺。”
韓拓收到五朵雪蓮時是翌日傍晚。
他傷在右胸,初時未留意箭上淬毒,仍領兵作戰,直到發覺之時,毒已隨血液流入五臟,確如顧楓所言那般兇險,直昏迷了兩日兩夜。
幸而帶了氣死閻王蕭鶴年隨軍,如今箭毒已解,傷勢雖重,只需好生休養便是。只是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精神也有些不濟。
“王爺,顧三姑娘聽聞王爺受傷,專程派人送來的,說是藥中聖品,專解百毒。”林修拿了紫檀木匣進帳篷,放在韓拓榻上。
韓拓出征近三月,這還是首次收到顧嬋送來的東西。
他半坐起身,開啟匣子,那雪蓮花雖是聖品,他倒也並非未曾見過,無甚稀奇,反而被匣內一方淺藍角花箋吸引了視線。
拿起一看,箋上用簪花小楷寫著一行字:王爺若是死了,我立刻嫁給別人。不是說笑的,今日已有人開口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