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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嬋心中百味雜陳。
韓拓戰勝歸來,安然無恙,她自是欣喜。
但是,他與楚王這一戰,究竟勝負如何,又未可知。
顧嬋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瞬間又吊高些,險險沒跌出口來。
實非她小瞧韓拓,不相信他的能力。
按制度,藩王進京,不論何因由,所帶兵士不得過萬。
楚王今次別有所圖,八萬大軍乃他全軍三分之二的兵力。
韓拓卻不同。
他班師進京是為戰勝後的封賞,帶同的應是軍中品階較高的將帥,以及此次戰役中軍功極大的部分兵士。
若是人數懸殊太大,又如何能有勝算。
戰事持續不過兩日兩夜,到第三日後半夜,隆隆炮聲漸漸止歇,一直被火雲照亮的穹空也終於恢復了暗夜深黑。
天亮後,緊閉月餘的城門悠悠開啟,一隊身著玄色鎧甲的騎兵進入城內,他們顯是訓練有素,個個神色凜然,精神奕奕,隊伍中無人交談喧譁,只聽到馬蹄鐵掌鏗鏘落地,步伐整齊劃一。
打頭的主帥身穿黑色織金戰袍,披黑絲絨斗篷,紅纓盔下的面孔雋美如謫仙,跨下戰馬通身烏黑,四蹄踏雪,竟是傳說中的千里神駒。
他身後,玄色的帥旗在細雪裡迎風飛揚,已有識字的百姓認出那當中燙金的“靖”字。
靖王韓拓,從前在京師百姓印象不過是個不得聖寵、早早就藩的皇子。
且因京師遠離邊疆,向來安穩未經戰亂,所以能征善戰的藩王連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都算不上。
經此一役,靖王儼然成為他們心目中解憂救困的大英雄、真豪傑。
一時間,靖王舉手投足、穿著打扮皆被眾人效法。
布莊裡黑色布匹與金絲繡線賣至脫銷,價格一日翻了三翻。
紅纓盔常人不戴,便流行起在布巾發冠之上簪紅色纓絡,放眼望去,街頭巷尾,但凡男子發邊皆冠有一抹紅。
白蹄烏是罕物,千金難遇,便有人想出變通之法,用白漆粉刷馬蹄,雖不是亦不遠矣。
算命先生擺攤時必備的藍布幡旗,也一夜間盡數換成黑底金字。
大姑娘小媳婦們也不願落男子之後,她們不穿戰袍不騎快馬,卻少不得斗篷。
女兒家心細如髮,靖王進城那日她們看得真切,黑絲絨斗篷上繡的是一隻金色翅膀。尋常男子為表威武,斗篷上繡猛虎雄鷹,靖王真是與眾不同,別出心裁。
於是,婦道人家們自動自發,素手繡金翅,除自用之外,更不忘贈送兒子、父兄、情郎。
這一年冬季,京師全數人等所著的斗篷皆是靖王同款。
韓拓帶到京城的當然不止萬人。
他雖遠在邊疆,訊息仍極靈通,為能解決楚王圍城之事,戰勝韃靼軍後,特調幽州衛軍兩萬,玄甲軍一萬,以及才收編的蒙古蘭氏部落騎兵一萬,共同上京。
雖只是楚王半數,卻全是最驍勇狠辣的,正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在京營軍前耀武揚威的楚王,遇到靖王大軍便也難逃一敗塗地。
韓拓自有分數,雖然戰勝,也不曾將大軍全數帶入京中,只命駐紮城外,困住楚王軍隊。
而他帶同進城的,才是顧嬋所想,將上金鑾殿接受封賞的軍士。還有,便是楚王本人以及他帳下心腹將帥,盡是要接受判決懲罰之人。
三日後,元和帝聖旨頒出。
楚王雖無造反之心,卻造成京城大亂,百姓受困,褫奪封號,貶為庶人,餘生囚居京郊行宮。
其帳下心腹將帥,不懂勸諫主上,反縱容挑唆,一律關入大牢,只待問斬。
而楚王舊軍,暫歸靖王統帥。
封賞則遠比從前來得豐厚。
顧楓亦在其中,他連立數功,升為幽州衛正四品僉事,真真是大殷朝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四品官了。
該賞的賞過,該罰的罰過,自然也要各歸各位,兩個藩王的大軍長期駐紮在城外,太不是個事兒,各自退回原本屬地。
顧楓得了半月假,當日傍晚,單乘一騎回到永昭侯府。
他黑了,也瘦了,個子比出發前高了足有一個頭,甚至已經超過顧松。
寧氏擁著兒子,激動落淚。
顧楓搔著頭,懊惱道:“娘,你別這樣,我不是好著呢嘛,你看看,”說著去拍自己胸脯肩膊,“結實得不得了,姐夫說我有他少年時的風範,你應該高興才是。”
寧氏拭乾眼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