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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鑲嵌的寶石,變賣最易,僅此一顆,便值得江南尋常富戶的全部家產。”
第三箱中以絲棉裹著數尊無瑕美玉,內中又有一小匣,甫一開啟,連星光也黯然失色,卻是徑寸大的夜明之珠,約略一數,共有十二顆。
媚紅偏過頭望著孟劍卿:“你要毀掉它們嗎?”
孟劍卿嘴角不覺浮起一絲笑意。
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言放棄;但即使到了最後一刻,媚紅也不會輕言放棄。
他們在星光下對視片刻,孟劍卿斂起了笑意,說道:“我數到十,你再不走,就不要怪我對你出刀。”
她改變不了他的。
正如他也不能改變她。
媚紅心中黯然,輕輕一笑道:“走?我又能走到哪裡去?天地雖大,若我再不能有榮耀的一天,若是再無人分享我的榮耀,我又為何要躲在見不得人的地方一天天老死?”
她突然將手中的那匣夜明珠奮力擲向海面。孟劍卿本是時刻提防著她,她一揚手,孟劍卿手中長繩已經飛出,捲住了那個匣子,收了回來。
媚紅卻已在這同時抱著那梳妝檯翻身躍下了海面。
孟劍卿錯愕失聲,抓著那匣明珠,衝到欄杆邊,見到的卻只是海面的泡沫。
他不知道媚紅的水性究竟有多好,是不是也會像延福伯一樣,在他不提防的時候,順著吊住小船的那根繩子爬上來?
他究竟是希望她爬上來,還是不希望她爬上來?
孟劍卿的心中,不由得一陣陣恍惚。
他轉身回到艙中,將清油挪入裝載鐵箱的底艙,之後又將三缸酒擺在中艙之中。
他自己帶了乾糧和清水,臥在艙頂。
星空中陣陣烏雲飄過,彷彿一艘艘巨船破浪而行,孟劍卿恍惚間似乎已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海。
直到海上日出,媚紅也一直沒有出現。
她也再不會出現。
孟劍卿坐在艙頂,遠望海上那一輪初生的紅日,覺得身體內也慢慢地生出一種遲鈍而漸漸深入骨髓的疼痛,彷彿身體的某一部分,已經永遠失去,而那創口,卻似乎永遠也沒有痊癒的時候。
【十六、】
三天之中,孟劍卿沒有遇上一艘船。
這本不是船隻出海的時候。
第四天,前方出現了廣闊不見邊界的黑水溝。
黑水赤流,自東南而來,浩浩湯湯,向西北而去。
曉日之中,前方遠遠的望見一艘船正在黑水溝中航行。
孟劍卿回到艙中,先將油缸打破,讓清油流滿底艙,之後回到艙頂。
如果這艘船是敵非友,他仍有足夠的時間打破酒缸並點起這一船大火。
船隻漸行漸近,孟劍卿突然醒悟到,這艘船並不是駛往日本,而只是順流而下渡過黑水溝,駛往東北方向的海岸。
他一躍而下,奔到船頭,用船舵的碎片,點起了一堆火,又在火中加入幾片溼布,煙霧直衝上天空。
希望那艘船能懂得他的意思。
那艘海船果然明白這煙霧是在求援,加快了速度,終於趕在孟劍卿的船飄入黑水溝之前截住了他。
船頭那名昂首挺立、相貌威武的年輕男子,望見身著錦衣衛服色的孟劍卿,大是詫異,卻並無一般平民百姓此時常有的敬畏或是忌憚,只高聲叫道:“這位官差,船上出什麼事了?”
孟劍卿不答反問:“請問你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那年輕男子答道:“我們是海上島民,從南洋來,往應天去!”
西北風盛,這並不是南洋船隻應該北上的季節。
孟劍卿略一思忖,又道:“你們從南洋來,必定經過廣州和泉州,可有這兩地市舶司的關牒?”
那年輕男子一笑道:“這隆冬季節,近海岸處北風太盛,我們如何敢貿然近岸?一路上都是沿著外海航行,未曾入關,又何來文牒?再說了,我們若非在外海航行,也不會遇上兄臺你了!”
他這話綿裡藏針,隱隱然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說話之間,孟劍卿留神看對方的船隻,風帆繞著桅杆旋轉自如,竟是能迎八面來風;底艙的小窗內,伸出一枝枝長槳,一起一落之間,極其均勻,不似人力操縱,難怪得能夠在這個季節逆風而行。
不論是船,還是人,很顯然都不是尋常人家能有。
如果對方是敵非友——
孟劍卿在度量對方之時,對方也在度量他。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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