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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達官爺好手段”,說話的是那五十出頭,滿臉水鏽的船工老江。唐成將目光從江天一色處收回來,略一愣神兒後明白過來這船工說的是吳玉軍,快船本來就不大,用做遮擋的蘆蓆又薄地可憐。還有什麼聽不見的?
唐成卻不想跟這船工討論同伴如此私密的事情,聞言笑笑轉了話題道:“老江你跑船多長時候了?”。
“自打十六歲上船,如今已經是五十七,四十一年嘍!”,老江的話裡滿是感慨,這段兒江水平穩,放了風帆的老江任船自流,彎腰從揭開後船板上的艙板裡拎出了幾塊壘石,一口鍋子,除此之外還有些別的物事並一個大大的紅漆葫蘆。
將這些都擺好之後。老江最後拎出了一尾三四斤重。還在活蹦亂跳地鯉魚,剖魚、生火,煮魚,不愧是在船上生活了三十多年,老江做起這個來端的是熟練的很,不一會兒的功夫,江面上已飄起了一蓬炊煙。
“自家釀的渾酒。尊客嚐嚐!”。唐成接過老江遞來的酒碗,見這酒於微微的渾濁中透出青碧之色。呷上一口,酒味卻比酒肆裡的還要濃些,最難得的是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最適宜盛夏飲用,“好果酒!”。
“來往地客人只要喝過地都這麼說呢!”,端著酒碗的老江捋了一把酒水淋漓的鬍鬚哈哈笑道。
一口氣將碗中的酒漿飲盡,唐成也不待老江再讓,自拎過那大肚子紅漆葫蘆又滿斟了一碗。
你一碗,我一碗,不一會兒的功夫就下去了半葫蘆果酒,眼瞅著前方江天處西下的夕陽將江天連線處映出一片殘紅,而鍋子裡也已咕咕嘟嘟作響,眼見河魚就要熟了。
唐時的酒雖是壓榨而成,並不如後世地蒸餾酒度數那麼高,但也架不住喝地太多,加之迎面江風的吹拂,這酒意上湧地更快,坐於船上,手端酒碗,看著身前滾滾東去的江水,身畔撫須而笑的白髮船伕,此情此景只讓唐成胸中縈蕩的都是《三國演義》裡那首膾炙人口的開篇詞。
碗中酒盡,直覺胸腹間氣漲不已的唐成沒再斟酒,起身到了船頭,開口處便循著後世楊洪基的調子將這首開篇詞給唱了出來:
滾滾長江東逝水,
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
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唐成在酒意的催逼下放聲而歌,前半闕還純是氣盛,直將這首寄託無限人生興亡之嘆的開篇詞唱的慷慨激昂,雖合著後世的調子,但其中的情味卻是全然不對,直到後半闕時,尤其是復沓連環的最後一句時,在洩盡了胸中因酒意催逼起盛氣後,油然想起自己穿越經歷的唐成這次回到了正途。
後世裡的種種,少年時遭受的冷落,金魚的不辭而別,穿越的荒謬,穿越初來家人的艱辛等等等等,真實也罷,荒誕也罷。人生不過百年,而這百年人生終有一日必將隨著這滾滾東逝的江水一去無痕。
復沓連環,一連將結尾這句唱了三遍之後,唐成才覺胸中塊壘盡消,深呼吸了一口腥溼地江風,只覺全身有說不出的舒暢放鬆之意。
唐成收聲完畢,吳玉軍拉開艙門剛說了一句“阿成你唱的啥曲兒,聽的人心裡……”。不等他這句說完,驀然就聽右邊不遠處有人朗聲叫好,“絕妙好辭!惜乎這裡是淮水卻非長江”。
手持酒碗立於船頭的唐成壓了壓被江風吹起的衣袂,順著叫好聲看過去,右側不遠處正有一艘快船拖後十來步的距離並肩而行,叫好的那人也是如他一般站在船頭。
只聽剛才地叫好聲分明是個聲音清脆的女子,但那船船頭之人穿著的卻分明是一身月白的男裝儒服。
“不用看了,這就是個娘們兒”,吳玉軍邊整理著衣服邊走到唐成身邊,“阿成你去的地方少不知道。自打帝京城貴婦們開始女做男裝以後,這風氣就從長安傳出來了”,稍稍一頓後,吳玉軍突然興奮起來了,“這小娘有味兒,絕色呀!”,這廝嘴裡邊說,邊還用手不斷的捅著唐成的腰。“弄過來,把她弄過來!”。
“你眼神兒就那麼好”,唐成沒再理會吳玉軍的聒噪,向那船上拱了拱手以示感謝。那女子見狀也同樣回了一禮。
唐成點點頭之後退回了船頭,恰在此時船工掀開了鍋蓋,一股白氣猛然騰湧上來,卻是江魚已經煮好了。
戀戀不捨的跟著唐成轉回來坐下,吳玉軍嘴裡猶自唸叨個不停:“阿成你是沒看清楚,那娘們就是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