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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停滯了。
在靜止的時間裡,他說:“只不過——”
“——可我不想和你分開——”
“——我還不想就這樣讓你離開——”
兩句話在同一時間衝出口,纏在一起,繞不出清晰的字句。彼此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彼此都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
沒有再浪費唇舌,可綸摟緊了他,眼淚擦過他的胳膊,膩在臉蛋上。
哪有統帥在戰場上帶著孩子?本該運籌帷幄的行軍帳篷內充斥著餵奶換尿布哄孩子的雜音,能服眾嗎?
況且,她也不想在每個早晨看著德卡睏倦不堪。
是的,她已經接受了他的安排,她會在今天帶著孩子離開他。但她現在不想承認,她還想和他彼此依靠著,哪怕只多一刻也好。
“德卡……”她低低地要求,“請你再說一次,我想聽你再說一次……”
她早已記住了,當他一字一句地對她吟誦時,她亦在心裡輕聲和:
“請從心篋之屋賜予我心靈,只要心靈在我身上,我寧願不食花之湖東岸奧西里斯賜予的糕餅,寧願不乘順江而下之船,寧願無可乘之船……”
“侍衛官大人,您站在那兒好一陣啦,幹嘛還不進去?”
可綸一激靈,辨出那是曼圖赫特普的聲音。
一幕之隔,紀斯卡多在帳外刻意壓低了聲音,答道:“……殿下,您早……”
她鬆開了德卡,胡亂抹去淚痕,法老揚聲說道:“進來吧,紀斯卡多!”
可綸走去掀起帳幕,侍衛官一臉尷尬地邁進來,衝她躬身行禮,跟在他後面的曼圖赫特普滿不在乎地也鑽了進來,手裡抱了一大束錦葵。
“您早啊,至尊無上的法老以及可綸姐!”他不倫不類地問候了一聲,眼光掃到盾牌搖籃邊的香堇菜,馬上笑了,晃了晃手裡的花,聳聳肩,表示自己犯了多此一舉的愚蠢,“在剛剛過去的良宵,兩位有睡過嗎?”
被他這麼一問,可綸條件反射,直想打哈欠。
法老笑笑未答,轉而朝侍衛官吩咐道:“紀斯卡多,你去選一隊人馬,備齊給養,準備護送可綸返回埃及。”
曼圖赫特普迅速瞟向可綸,見她一臉黯然,於是介面道:“請允許我冒昧地向您請求,法老,且讓我將‘未知’護送到底吧!我會盡我全力將可綸姐和孩子安全送回埃及的!”
法老深思地凝視少年很久,似乎想從他漫不經心的嬉皮笑臉下面翻檢出他的本意。
“我很難拒絕您的請求,殿下,”之後他回答,“我亦非常歡迎您再度前往埃及,成為我的貴客。倘若您真的不嫌棄旅途勞頓及餐風露宿之苦,我當然能完全信任您,並將我最寶貴的人交與您護送!但是——”
“我很願意!”少年急忙阻斷法老的猶疑,甚至不顧自己的失禮,“可綸姐也會願意的,畢竟我還有很多東西——很多很多東西要向她請教!”
法老徵詢地望向可綸,可綸點點頭,“請讓紀斯卡多留在你身邊吧!”她說,“曼圖赫特普護送我一路走來,從未讓我身陷危險之中(這話實在是……),如果我不能呆在這裡,至少請留紀斯卡多在你身邊!不然,我難以安心。”
侍衛官看上去加倍尷尬為難了,只好悶聲不言語。
曼圖赫特普卻心花怒放,彷彿法老已一口應允了,快刀斬亂麻地搶著空隙說道:“那麼——請侍衛官安排一隊人馬以及乾糧給我吧!我沒什麼可準備的,隨時可以起程!”
他的話招來可綸一個怨艾的眼色,他的“隨時可以起程”與她此時道不盡的離愁別緒相比,確實顯得太輕巧了。他立時頓悟,趕緊轉移話題,將自己的真正來意說了出來。
“可綸姐,您的大揹包呢?”他冷不丁問,他昨晚注意到可綸只帶了孩子出來,為此懸了一夜的心,生怕可綸把她的揹包遺在了畢布勒城中。
結果可綸毫不留情證實了他的“生怕”,答道:“我沒帶出來——”
“啊?!”
“噓~~~~~~孩子睡著呢!”她說著就往外走,免得少年一驚一乍鬧醒了孩子。
少年緊跟上來,兩人並排走著。
“您沒帶出來?!”
“我是逃命!逃命!又帶了個剛出世的孩子,那裡顧得上帶那些東西?”
“哎——”他長嘆一聲,“百密一疏!我是沒法回去拿了~~~~~現下汨公主真會掐死我的!我沒想到您竟然會輕易捨棄那些寶貝!您不是到哪兒都帶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