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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嫁唄,算啥新鮮事?爹媽養一場,那可得哭哭!……”
喊聲沒了。
“來來來,壓壓驚!”趙旅長端起酒盅,站立起來。“這更說明鳳兒是個好閨女!為鳳兒幹了!”
客人們又一次呆了。這個趙元庚一條腿長一條腿短的皮囊裡,究竟包藏幾個不同的人,他們從來弄不清。他們只明白他絕不止豪爽、勇猛、愛兵如子,也絕不止殘忍、貪婪、俠義。
“這才叫好女子。”他說著坐下來。一隻腳虛點著地,耗費的體力不亞於金雞獨立。“真是重情分!”
客人們還是不知如何解他的意思。
“本人這是奪人所愛。”趙元庚說著,臉上似乎漫過一陣黯然,緊接著就大大咧咧地笑起來:“不瞞你們說,鳳兒原有一位如意郎君,不幸她和他有情無緣。不過,鳳兒對那小子的一番痴情,我是很敬重的!”他又一口乾了一杯酒。
人們再看見趙家的五奶奶,是半個月以後了。她總是跟在趙元庚身後,看不出是情願還是不情願,但乖巧還是乖巧的。女人認了命,也就開始惜福。鳳兒臉上,就是那種認命、惜福的安詳。比起剛嫁過來時,她瘦了些,大奶奶李淡雲從她自己屋偷偷看鳳兒,發現她只要誤以為是一個人獨處,總是呆呆的,手在腿上輕輕拍著板眼,心裡似乎在唱曲消磨。
李淡雲跟丈夫說:“再喂喂,就喂熟了。眼裡看著沒啥野性了。”
鳳兒還是很少主動對丈夫笑,更不主動跟婆婆說話。老太太指桑罵槐地說她還沒死喪門星就上門,鳳兒聽了也就聽了,一點彆扭也不鬧。
人們是在鳳兒進門的第二個月才發現她是如何一個愛說愛笑的人。她說話你得當心,不然就給刺著了,或者成了她笑話的靶子。
這天她跟趙元庚說她要逛街去。進了趙家她一回沒出去過,當然知道她是出不去的,想都甭想,腳往大門檻外一跨就會讓幾桿長槍擋回來。她跟丈夫撒潑撒嬌,還是沒用,趙元庚說:“這你都不知為啥?”她說:“為啥?!”“我信不過你啊!”這一句話一說出口,她什麼也不用理論了。假如問他:“那你啥時能信過我?”他會摟著她說:“沒那日子。”“那為啥?!”“這你還不知道?我醋缸一個啊!怕你又跑回那姓柳的後生那兒去。”趙元庚正如他自己宣稱的那樣:是個頭等大騙子;因為頭等大騙子只說大實話。
鐵梨花 第一章(9)
趙元庚應允她出去逛逛,買些衣服料子。鳳兒乘著騾車直奔城東。下了車,她進了一家綢布莊,讓夥計一匹一匹地給她取料子,往身上比劃。最後她讓他撕了兩塊綢子,都是做夏天衫子的。綢布莊有個邊門,門外有個賣傘具的攤子,各種紙傘撐開,層層疊疊,給朝西的綢布店做了遮陽篷。鳳兒從綢布莊出來,挑了一把最大的紙陽傘,往賣傘的手裡扔了一把小錢,一看就夠買五把傘,同時打著那把大紙傘拐進一條偏街。
偏街上有幾家中醫診所。鳳兒走進街當中的那家。等她出來,是一個鐘點之後了。太陽已經落到了山後。她剛剛從石頭臺階上下來,就有一隻手伸過來攙她。是張副官的手,戴著白色棉紗手套。
鳳兒從手套看到他臉上。他的目光和她是錯開的。
“五奶奶留神,這塊石板滑。”
鳳兒把手抽回,明告訴他她不領這份情。
“你表哥讓你來盯梢的?”她問道,拿他消遣似的笑著。
張副官把另一隻手上夾的菸頭往地上一丟,馬靴往上一捻。他並不怕鳳兒看見地上一模一樣的菸頭已經有五六個。
“嫂子,戰事不斷,旅長不放心……”
“早知道張副官在這兒聽著,該讓郎中大聲吆喝,省得你聽著費勁,”鳳兒笑嘻嘻地說。
“嫂子,你可冤死人了……”
“誰是你嫂子!”她有點打情罵俏地一扭身。
兩人一前一後,邊說邊走地出了偏街。大馬路上,生意淡下來。茶攤子在拆陽棚,賣水煎包的在揉最後一團面。
“要是我表哥知道你身子骨不好……”
“張副官不是都聽見郎中的話了?回去跟你表哥打個報告……”
“我不會告訴他的。”
鳳兒站住了,轉臉看著他。他狠狠地看了鳳兒一眼,可以看出他是下了決心要看她這一眼的。之所以下決心,是他明白這樣的“看”會看出事,至少他那邊會出事。
可鳳兒偏要看他,好像在說:我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不外乎所有男人對我打的那點主意。又像在說:你要敢你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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