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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孃家咋沒陪嫁呢?兩行穿新襖的男孩子該是擔嫁妝的,卻都空晃著兩個手,屁股蛋凸凸的,藏著盒子炮?
逃荒人裡有幾個也荒唐,決定不去趕那趟煤車去西安了。他們遠遠跟在響器班後面,進了城關鎮。
趙旅長的宅子在縣城南邊,迎親隊伍一進城門就停了,一個走在轎子後面的小夥子叫了聲:“張副官!”
騎紅馬的舅子回過頭,這才發現幾十個人全停了下來。
小夥子指著蒙一層宣黃土的街面叫道:“看這兒!”
張副官已調轉馬頭小跑過來,見宣滕的黃土上一滴一滴深紅的血珠。小夥子又指指轎子,說:“從城門就有了!……” 。。
鐵梨花 第一章(2)
張副官翻身下馬,臉由白變紅,再白,就白得不像人了。他不知怎樣已到了轎子前,繡得有八斤重的轎簾給掀起來,裡面的新人正安靜地坐在沉重的紅蓋頭下,什麼差錯也沒有。再把蓋頭撩開一點,看見血是從她兩隻綁在一塊兒的手上流出來的。
沒去趕著扒煤車的逃荒人覺著值了,他們看見了戲裡才有的事物。新媳婦用銀簪子戳穿了腕子。這小閨女抗婚呢!要做祝英臺呢!那就肯定有個梁山伯?是誰?!……路程再長些,說不定還真讓這閨女自己成全了自己。
“嫂子,可不能!”張副官把紅蓋頭猛掀下去。
戴鳳冠的頭抬起來。一張桃子形的臉上,也都是血,兩隻眼珠子於是成了藍白的。
她右手上的簪子轉了過來,尖子朝外。
“鳳兒!”
這一叫,新人安靜了些。
被看熱鬧的人們叫成“舅子”的斯文丘八和這位新奶奶看來不是頭回見面,旁邊的人們一模一樣地瞪著眼,吸著鼻涕,腦子卻一點不閒,跑著各種猜想。
張副官向旁邊一伸手,一個扮轎伕計程車兵明白了,解下紮在頭上的紅手巾,遞上去。
“張副官,那邊就有郎中……”一個上歲數計程車兵說。
張副官仔細檢視新奶奶的手腕。不只一個洞,但傷勢不重。一根簪子成不了什麼了不起的兇器。被士兵們稱為張副官的男子非常冷靜,根本不去看新奶奶的仇恨目光,只是把她兩個腕子上的血輕輕擦去。他確實不是頭回見這位新奶奶,趙旅長最初打她主意時,他隔著街盯過她。她是個漂亮人沒錯,但你覺得她不只是“漂亮”,沒那麼簡單,就光是她的漂亮也藏了許多別的東西。她只有十九歲,但你覺得她見多識廣。
“你可不能!”張副官掏出自己的白手絹,給鳳兒紮上手腕子。又叫了一個護轎的兵去找水,把鳳兒臉上的血擦洗掉。
士兵不久端著一缸子茶跑來,說是從一個茶攤上賒來的。張副官兩根細長的手指尖把那條紅手巾按在茶水裡,蘸了蘸,再往鳳兒臉上擦抹。鳳兒的眼睛跟著張副官的手頭動,只要快觸到她臉了,她便猛一動。
“嫂子,你這不是難為我嗎?”張副官白臉急得通紅。“你這一鬧,我已經不知該等著啥處置了。”
他叫兩個士兵把鳳兒的頭捺住,他好歹把她那血頭血臉的嚇人模樣抹掉了。
“我叫張吉安。以後還承蒙嫂子關照。”
張副官手裡那缸子茶成了鏽紅色,鳳兒的桃形臉蛋被洗出來了。他還是頭回能跟這臉蛋湊得如此近,近得能看見她鼻樑上一根淡藍的青筋,把兩個分得東一隻西一隻的大眼暗暗牽連。黑眼仁真是有那點藍色。據說她母親是開封人,上幾輩姥姥裡有個猶太人……
張副官手上的茶突然翻了,幾乎沒人弄清它是怎樣翻的。鳳兒的動作很快,膝頭那麼一頂,帶血的茶就全在張副官臉上、身上了。
鐵梨花 第一章(3)
鳳兒就那麼看著張副官,似乎也在納悶他體面周正的模樣怎麼眨眼就狼狽起來。張副官眼看要來脾氣了,卻又陪上一個笑臉。
“嫂子,咱不敢太耽擱久,客人都到齊了。”他的意思是說:你在這兒尥夠蹶子吧。
鳳兒又擺出個姿勢,一隻腳縮回去,意思是但凡有誰靠近,她都會把腳踢出去。那一腳踢到哪兒就算哪兒,踢到男人要命的地方也是沒法子的事。
“嫂子,記住我一句話,”張副官突然低了聲調,吐字卻極其清楚:“留著青山在。”
鳳兒突然給打了岔,腿放了下來。
張副官叫一個士兵拿了塊乾淨手巾來,再次賠禮賠笑,讓鳳兒委屈一點,得把她的嘴堵上了。堵的時候他沒有親自上手;他退到一邊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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