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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離慢慢道:“不知道莫大哥他們怎麼樣了。”伏在他膝上朦朧睡去。
一夜風聲鶴唳,都沒有睡好。
是日,祁煥臣駕崩,訊息由京城飛鴿傳到潼關。天明時分,祁鳳翔的前軍便與朝廷的兵馬打了起來。他太子大哥早有防備,當日登基,便飭令各部平叛。之後數日,沒有一天停息,兩方都打著誅逆的旗號,在這一帶遼闊平原上一通混戰,屬地參差,早沒了界限。
蘇離離與木頭折而向東行了十餘日,這邊災況稍減。這天正坐在路邊歇息,蘇離離摸了乾糧出來吃,沒吃兩口,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有些畏縮地捱過來,看著她手上的餅子。蘇離離見他眼神百般渴望,便掰了一塊要給,木頭似乎想阻難,頓了頓又止住了。
那孩子接過來,三兩口吞下去,又眼巴巴地看著她。蘇離離見不得他那樣神色,看一眼木頭,木頭毫不遲疑得把餅子收了起來。蘇離離攤手道:“你看,我也沒有了。”那孩子像看個大惡人似的看著木頭,滿臉控訴,泫然欲泣。
這時,身後一個布衣農夫過來喚了一聲,牽了孩子手道:“小毛不哭,爹爹換了一把粟米,咱們回家做飯去。唉,就是沒水。”
木頭道:“是井水沉下去了麼?”
農夫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容貌出眾,氣質清貴,嘆道:“先生不知道,我們這裡沒井,祖上就守著一條河。就不知為什麼,前兩天河水突然沒了。從上游逃來的人還說,那邊連日下雨,可這幾天連河底都露出來幹了。”他指一指十數丈外,“喏,那不是。”
蘇離離抬眼看去,那裡一片土色,有一頻寬寬的凹槽,顏色新黃,竟是河床。他們所站之地低矮,竟在一處河彎之上。木頭沉吟半晌,忽然站起來,看了那河床半晌道:“這河水平日流得急麼?”
農夫道:“急啊,雖是冬天,河下暗流卻也多,有時候打漁撒網,一拽就知道勁大力沉。”
“那冬天也不結冰?”
“要結幾日,不過是一層薄冰。”
木頭再想了片刻,斷然道:“這位大哥,這裡住不得了。”
“怎麼?”
“河水突然斷流,必是因為前幾日地動,山石阻住了水路。上游連日下雨,河水正該暴漲,不出幾日便要衝破阻石。到時流下來,這裡地處河彎,又在低窪之地,會被河水淹沒的。”
農夫瞠目結舌,半晌搖頭道:“那……那怎麼會,我祖祖輩輩都住在這裡,又沒個近親,叫我搬到哪裡去。”
蘇離離聽得明白,從旁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房屋沖掉了可以再建,只要人沒事。”
農夫仍是搖頭道:“冬天發大水,那是從沒有過的事。不可能,不可能。”
木頭既無奈又急促,“地震之後,河水先涸而後發,前朝是有先例,記錄在冊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那孩子掙脫父親的手,去扭蘇離離的衣裾,怯生生道:“餅……”
腳下隱隱抖動,三人俱是愣住了。蘇離離正對河岸,一指道:“你們看!”上游河道有什麼白色的東西蠕動著過來,是波浪。木頭大聲道:“快跑!”
他一指河對岸,“往河彎那邊跑,越遠越好!”一邊扯起蘇離離就走,那孩子拉著她衣角,一絆,險些跌倒。蘇離離拉住那孩子的手,拖了他便走。孩子哭道:“爹……”一時拉扯不清。
木頭用力將她一拽,連挾帶抱,提氣飛跑。躍入河道,奔了百餘丈時,水聲已近,木頭一腳踩在水裡,大喝一聲,拉起蘇離離提氣縱躍,離岸沿半尺。一個大浪打來,頓時萬千力道如入棉絮,被波浪捲到水底,隨沉隨浮。
蘇離離不諳水性,全身入水便慌了,幸而木頭將她抓得極緊,也不知在水裡翻卷了多久,方被他拉到水上,只覺頭頂一輕。她睜眼咳水,木頭抹著她臉上的水,道:“你沒事吧?”
蘇離離喘息道:“沒事。”回顧方才河彎,已是一片澤國,那父子二人都不知去向。
水面漂著些浮草雜物,也有傢俱桌椅。水流湍急凌亂,似要將數日的壓抑都發洩在下游的土地上。一個方形長箱子浮在水上,木頭伸手一撈,撈那件木質傢什的一角,細看之下才看出是一具黑漆棺材,尺寸偏小,板子也才四寸厚。他攀了棺材邊緣,將蘇離離順了進去,自己扶在棺邊,被水衝到岸邊一撞,又帶入了江心。
蘇離離急叫道:“你也上來!”木頭擺手,這棺材載了她,已入水兩尺,他再上去,非翻覆不可。棺材在水裡搖晃,蘇離離一點不敢亂動,卻牢牢按住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