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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曾經很認真地調查過什麼食物可以帶在身上兩三天不會壞,還要能讓人吃下去,最後選了這竹筒裝的白米飯。裡面夾了肉,直接就可以開吃,時間緊起來連菜都省了。肉加的多一點,浸了油的米飯也沒那麼容易變餿。
這裡的天氣比不得北方,烙幾張大餅帶著可以吃一個月,趕上雨季,邕州這裡食物**快得很。
漢子們圍著木盆吃著竹筒米飯,老杜又拽出一個大桶來,給每人盛上一大碗魚湯。周圍池塘遍佈,魚多得吃也吃不完,就是懶得收拾,大鍋煮湯。
到了收甘蔗的時候,這是一年中最忙碌的季節,這頓中餐是徐平特意吩咐加上的,補充幹活的人在甘蔗林裡損耗的大量體力。跨越千山萬水把這些人從福建路徵來,徐平可不希望兩三年的功夫就把他們的體力榨乾,這些人是邕州長遠的財富,不是快速消耗品。
周圍的荒野提供了豐富的資源,組織起來的人們極大地提高了效率,給他們這樣的伙食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吃過了飯,十幾個漢子幫著老杜收拾了,又裝滿一牛車鮮甘蔗,看著老杜趕著牛車晃晃悠悠地離去,他們便圍在地頭聊天消食。
九月的天氣依然酷熱難當,好在水汽已經散了,不像雨季那般潮溼。已經有了秋季成熟的跡象,黃橙橙的橙子柚子散在路兩邊的野草竹林中,點綴著滿目的翠綠。老杜眼尖,一伸手就摘了一把甘蕉在手裡,悠閒自得地邊走邊吃。
他五十多歲,在移民中已經算是老的了,分配了這向榨糖場運鮮甘蔗的活計,算是對他這一把年紀的照顧。
自來到邕州,一年到頭都忙個不停,可原來在福建老家,又有哪天能閒下來呢?真是沒活做的日子,必定蹲在門口發愁,今天下鍋的米去哪裡找。這裡忙雖然忙,但吃得飽穿得暖,不必為雜事操一點心,人生逍遙不過如此。
到了糖場,先見到長長的隊伍擠在門口,一人背上一大捆甘蔗,被壓得都直不起腰來,卻不肯挪一下腳步。
這是申峒的蠻人,他們的地在山裡,用不了牛車,就這麼一捆一捆地背出來。有的人一天就只能送這一趟,卻從不叫苦叫累。山裡的生蠻,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可以用這種東西換成匹的綢緞回去。綾羅綢緞那是蠻酋頭人才能穿的寶物,吃再多苦,做上一件綢緞衣服做傳家寶也好。
有那些頭腦靈活些的,就用牛向山外馱,自己再背上一捆,一趟就頂別人許多趟了。幹上這一季,這可都是富實人家。
老杜把甘蕉吃完,拍了拍手,趕著牛車隊伍邊走過,慢慢晃進了糖場裡。
他交甘蔗當然不會與蠻人在一起,蠻人那都是要記賬的,有吏人專門守在那裡,一捆甘蔗換一根如和縣裡特製的竹籌,攢夠了竹籌到縣裡去換緞匹,絲毫亂不得。
到了地方,兩個壯年漢子過來幫著老杜把車上的甘蔗卸下來。
老杜喘口氣,看見旁邊地上蹲著五六個山裡的生蠻,問幫手的漢子:“這些蠻人又鬧了什麼事?莫不成還有人偷我們的甘蔗?”
漢子笑道:“這些蠻人不長記性,你有什麼辦法?這些人是今年從上思州劃到申峒的,不懂規矩,偷我們的甘蔗被抓住了,先寄在這裡。等晚上申峒的人就來押他們走,幫知峒砍甘蔗去。蠻人也是精明,單單是抓這些人,申知峒今年就不知道有多少緞匹入賬。”
老杜嘆息著直搖頭,蠻人種的甘蔗與自己這些人種的明顯就長得不一個樣,怎麼能夠混過去?天天都有人被抓,怎麼還不長記性。
蠻人也不是死心眼,有沒種甘蔗的,便砍了如和縣的甘蔗向這裡送,當場就被識破,一抓一個準。徐平見不是辦法,便讓巡檢寨到處巡查,抓到了人便讓申承榮來領,有的時候嫌麻煩就直接放掉了。誰知申承榮知道巡檢寨私自放人後,竟派了家丁過來與巡檢一起查,比巡檢還上心,抓到人便綁起來帶回自己寨裡,當作免費的勞力使用,得了甜頭之後越查越起勁。
從邕州到如和,再到巡檢寨,穿過河谷到古萬寨,再轉回邕州,這條路已經打通。沿著邕州到巡檢寨這條路兩邊,到處種的都是甘蔗。榨糖場就在路邊,不到五里路就設一場,總共設有十八場。
這片沉睡多年的土地何曾見過這種熱鬧的場面,上半年還到處溜達的虎豹都嚇壞了,一溜煙跑進了深山裡,惶恐不安地聽著山谷裡的人聲鼎沸。
徐平住處的院子裡,濃密的樹蔭底下,徐平坐在竹椅上,喝著茶水看著面前桌子上攤開的圖。
這是一張邕州的地圖,邕州直到左江一帶詳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