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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從富?忠州怎麼派了這麼個人來?”
徐平和朱宗平對視一眼,點頭道:“放他進來,帶過來說話!”
徐平已經從黃從貴那裡大致瞭解了忠州情況,知道黃從富是忠州知州黃承祥的哥哥黃從吉的獨子,不過不是阿申生的,母親是黃承吉的一個婢女。黃從富一則出身不太好,再一個性子遺傳了老爹,有些柔弱,在黃家地位不高。
兵士領命回去,開啟了寨門。
門外黃從富早已下馬,恭恭敬敬地等在那裡。
進了寨門,有兵士牽了馬去,黃從富隨著引路兵士來到徐平幾人面前,他認得官服,急忙行禮道:“下官忠州黃從富,正名軍將,見過上官。”
徐平見他態度恭謹,言語客氣,看著就比較順面板了,笑著道:“不需客氣,隨便說話。正好寨裡要準備宴席,你一起來。”
正名軍將是無品雜階的武官,級別比朱宗平的三班借差還低,勉強算是脫離了白身,有個官名了。
宋朝對羈縻蠻人的封官很低,說是知州知縣,正官大多都是小使臣,與李用和是一個級別。這些蠻酋的親人子弟隨便給個官,也就算是打發了。
見徐平轉身,黃從富道:“上官賜酒,下官本不該不從,不過我來時知州交待得有要事,實在不敢領!”
徐平回身看了看他,好奇地問道:“你們黃知州交待了你什麼事?”
黃從富看起來仔細斟酌用詞,過了一會才道:“知州聽說我們州里小衙內衝撞了上官,特命下官來賠罪,帶小衙內回去。等知州有暇,必親自到上官府上賠禮道歉,還請上官恩准。”
徐平玩味地看著他,心裡明白黃承祥必然不會說得這麼客氣,這位蠻人小軍將不敢把原話說出來得罪自己,用個委婉說法罷了。這是黃承祥把這位大侄子廢物利用,來試探自己態度來了。
想了一會,徐平才道:“我也難得來這裡一趟,既然是碰上了,怎麼能不好好招待一下?朝廷撫綏邊疆,這個心意總要讓你們領會到。”
說完,轉身看著黃從貴道:“小衙內,你說是不是?朱巡檢已經命人去準備筵席了,你不吃了再走?或者你這就要跟黃軍將回去?”
黃從貴見徐平滿面笑容,但怎麼都覺得目光中帶有寒意,禁不住就打了個寒顫。剛才高大全對他的招待他沒骨難忘!
他當然想立即離開這個鬼地方,他也不相信今天走了徐平還能抓到他,那種滋味他這一輩子不會再受第二次了。
但一看見黃從富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心裡的火氣莫名其妙就湧了上來,嘶啞著嗓子指著黃從富道:“要我跟這廢物回去?今天被他領回去,我在忠州怎麼還抬得起頭來做人?我以後要接我爹的位子,我要做知州的!你擺酒我就敢喝,喝死了也不跟廢物回去!”
說完,氣呼呼地向大廳走。
徐平吃了一驚,他也拿不準能不能嚇住黃從貴,讓他聽自己話,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想來黃從貴從小欺負黃從富習慣了,本身性子又跋扈,受不得一點委屈。讓一向被自己看不起的堂哥見到自己的狼狽樣子,對黃從貴刺激太大,完全失去了理智,命都不顧了。
徐平看著扭扭拐拐向大廳裡走的黃從貴,對黃從富微笑道:“你可聽清楚了?小衙內自己要留在這裡吃酒,不願辜負了我和朝廷的一片心意,可不是我強留他在這裡。怎麼,你是回去稟報,還是一起留下來喝一杯?”
黃從富滿臉通紅,看著黃從貴眼底閃過一絲怨毒神色,面上卻不敢有任何表示。想起黃承祥對他說的“速去速回,不得耽擱”八個字,再想起黃承祥的狠辣手段,不禁覺得頭皮發麻,對徐平恭聲道:“謝上官好意,下官領有知州命令在身,不敢有絲毫耽擱,小衙內願留,我便馬上回去覆命了。”
徐平注視著黃從富,仔細看他的神色,知道他是從心裡對自己這個朝廷命官敬畏,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官都是這樣。這些蠻人,只有在族裡受了排擠才想起朝廷的好處來,才想起這是他們最大的靠山。
這人有點意思,忠州的事情也有意思了。一個管著數百戶人家的土豪,充天了不過是個大號的村長,勢力還不至於讓徐平忌憚。不過是牽扯到族群矛盾朝廷政策讓他不好下手罷了,有這麼一個人,辦起來好像從容很多。
對黃從富點點頭,徐平道:“既然你如此忠於職守,我也不好強留你,讓你們知州怪罪到你身上反而不好了。——來人,送黃軍將出寨!”
黃從富嘆了口氣,對徐平恭聲告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