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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
王:也有。不過沒那麼瘋。小波到了雲南,現實使他失望。她們看《牛虻》,當時看《牛虻》的革命青年可不少。
艾:主流青年。我也看。
王:我們那時看馬雅可夫斯基、馬克·吐溫的書。奧維德的《變形記》,都是家裡的書,受家裡的書的影響。
艾:那時候《牛虻》是國家、共青團推薦給青年看的,還有《卓婭和舒拉的故事》。
宋:這兩本書在咱們家,看得不多。
成長歲月/艾曉明(13)
王:爸爸會存那些書嗎?他沒那個書。
艾:你爸爸管不管你們,比如說引導你們看什麼書?
王:他不管,從來不引導我們。不過,有一次我看黑格爾的書,他說:你看這個幹嗎?你看得懂嗎?
宋:小波不看這個。
王:小波不愛看,抽象的東西他不愛看。
宋:爸爸也忙,又是教研室,又要寫東西。那時寫了好多東西,不是用他的名,用教研室的名義。
艾:你看昨天會上說,《黃金時代》是小波在美國留學寫完的,這個環境和中國不一樣。你認為呢?
王:現在北京汙染得很厲害,人在這個環境中,不能夠正常地呼吸,這是個大問題。汙染,引起人情緒浮躁。你想,如果你到一個非常好的地方,沒有汙染,山清水秀,氣候宜人,屋裡裝著空調。你那時候坐下來寫作,是不是會文思泉湧?
艾:喧囂是不好,我的意思是像你這樣說,我們就無法寫作了!
王:如果說美國的環境能夠對人有所幫助,如果能在那樣一個環境裡,坐在書齋裡;不過我看過小波和李銀河他們住過的那個宿舍,絕對不是那樣的。他們住一個很小的房子,遠遠不如他們在中國環境好。
艾:我是說,他寫《黃金時代》,是在國外,比如說他看書,他就可以看很多亂七八糟的書,不一定看國內那一套。比如國內有一套規範,到海外,他就不在那個規範裡了。
王:這是真的。他在海外,起碼可以看到其他方面的書,可以看很多。他們在匹茲堡大學,有很多書可以看,可以看到很多過去看不到的書。
艾:小波還有篇文章你看過沒有,《理想國和哲人王》,說的是你們的一個同學。
王:那也是我聽說的。在那個時代,在那種情況下,人,就產生各種各樣的幻想。而且,賦予自己的行為各種各樣的意義。這個人,把自己設想為一個青年毛澤東,有很多人都有這樣的幻想。他現在,正在積累,正在走一個大思想家的道路。所以,有時候,不免模仿青年毛澤東。我這是聽一個朋友講的,那時候毛主席有一個夾著雨傘,從湘潭出來的形象,這個人有時候就夾著雨傘,模仿那個樣子。覺得形式上的模仿,可以導致實質上的模仿。他有這個想法。
艾:這也是個理想主義者。
王:有一次,有人看見,他在一個指揮室裡,牆上一個大地圖,他拿那個紅藍鉛筆在這兒、那兒敲敲。人家問他,在考慮什麼呢?他說:我在考慮世界革命的戰略問題。
艾:那個時代,現在想起來很滑稽。年輕人充滿了獻身的熱情。
王:是呀,幾十年來,你說哪有幾個人不滑稽。大家全都滑稽。冒著傻氣,一連冒了幾十年。你也冒我也冒,人人都冒。明白人,沒幾個。
艾:還捱整。
王:真正明白人,他慢慢的,信心,都被衝擊而動搖了。在“文化革命”的時候,那麼一種思潮,你現在看來,覺得很可笑,那時候,它填滿了你周圍的一切空間。一開始你覺得這樣一種思潮,非常愚蠢,我比他們高明得多,我很超脫。但是慢慢慢慢的,這種思潮,老是存在,它持續地存在下去以後,慢慢你的信心就動搖了。我不比它高明啊。
艾:因為你作為少數,而且那時候的思想資源也很有限。
王:我是這樣想。在“文化革命”一開始,我說這些東西很愚蠢。不過我也想了,像我這樣一個人,年齡尚小,學識上不足,社會地位低,我怎麼能說,我想的東西比這麼多的人想的都高明?在我周圍有那麼多高明的人,幹部,知識分子,毛澤東更不用說。中央大員,身上都套著光環。我怎麼能說,我想的比他們都高明?其實你掉過頭來一想,當初就是比他們高明,他們就是愚蠢的。是不是?就這麼簡單。可是當時誰有這個自信心?當時人們,他們那個愚蠢的程度,只有今天才能意識到。所以推而廣之呢,你可以知道,中國人,有幾十年,時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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