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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了這樣的男人。六百年了,一個李甲,都令我這隻鬼無法超脫,六百年後,更不想再遇一個。
需得小心。
他卻把我手握住,拇指與食指輕輕用力,掌心輕輕一捻,捻花一般,調個暗情。咦,是個會家子;一舉一動;得盡輕薄風流。他那墨鏡後的桃花眼,桃瓣紛紛飄落,且邊飄邊笑說,煙花三月下揚洲,我好像來的遲了,孫小姐,你看我還能趕的上這春天麼?
一語雙關,問的巧妙。
可惜我是一隻鬼,春天早已凋了。
他不是李郎,李郎無他這等言語巧妙。
卻舊習難改,不肯輸他,不由抽出手來,調笑他道,春天好好的在呢,齊先生未必遲到。只是齊先生眼睛前面的這勞什子,是不是包公?黑著個臉怎麼看春天的柳綠花紅?
他爽然一笑,摘下那物,順手甩出了亭,五分含情,五分調笑地斜斜將我一看,卻與白原說道,哦,白導,我說怎麼看不見春天,原來都是這破墨鏡害的,現在可好,一下看見了陽春三月,暖風拂人……
白原一時不知如何答他,只能呵呵乾笑兩聲。
我卻嫣然一笑,輕輕拍掌,贊他,齊先生,扔的好。
真個是扔的好,好個知情識趣的美男人。
褪下墨鏡,他本人比電視上更英俊三分,山是眉峰聚,眼是水波橫,原本說的是齊天樂這樣的男人,大好風光,濃縮在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中。令我這隻鬼也奇異,男人也原可長的這般風情萬種。
白原見一時插不上嘴,又不甘心,便從石几上撿起一本書來,問,齊天樂,你看《警世通言》這樣的書,是不是打算演裡面的故事啊?我看現在演《聊齋志異》裡的《畫皮》更好……
呵,這呆頭鵝,他單刀直入,與他商定。我並不關心,只是奇怪這書,警的什麼世?通的什麼言?誰人著書這般故做聰明?
齊天樂一聽,搖頭,笑說,倒不是要演什麼故事,白導,你說,在沉箱亭不看《杜十娘怒沉百寶箱》,還能看什麼文章解悶?
哦,這書上還有杜十孃的故事寫在其中?
我這隻鬼聞所未聞。
忙邊嬌聲,白導,什麼好文章,拿給我看看哦。邊不等他答應,便從他手中奪了過來,要快快一睹,故事與事實可有什麼大的出入。
我是六百年前的當事人,自己的傳記,自當關心。
怕別人寫碑立傳,大戲上妝,故事變了形。
搶的急了,一張紙從書從飄然而出,齊天樂忙把身子俯成弓形,匆匆撿起了那紙,塞進自己的兜中。
他撿的太急,我看的更真。
我是一隻六百年的鬼,速度比人自快三分。
那是一張地圖,圖上點點畫畫,盡是杜十娘墮江的地點與考證。
咦,他要這樣的地圖,可有何用?
裝做不見,卻翻那書。一頁一頁,並未看進,這齊天樂要這樣的地圖,可是與江上六百年來那些來來往往打撈珠寶的貪財之人,心有靈犀一點通?
六百年前,杜十娘縱身一躍,跳入江中,本以為一死百了,一生就此在江面畫圓,做了句號,不曾想死也死不安靜。那日跳江不至日暮,江上便千帆聚來,燃起漁火星星,流螢千點,艘艘竟爭,打的打撈的撈,急匆匆找那與杜十娘同時墮江的金銀財寶。
我這隻鬼,惟有又氣又哀,抱著那百寶箱,順水流遷至下游,且一邊呆在下游的水裡,一邊遠遠地看他們為那百寶箱翻江倒海,驚擾魚鱉海怪,萬物不得安生。
第十八節
人,多麼貪心的物種。連一隻鬼的財產,他們都要苦苦找尋,碧落黃泉,得不到,便不肯甘心。
可是不怕因果報應?
也不怕惡鬼敲門?
正想間,“唉乃”聲聲,江上一艘白蓬紅漆的舟子漸漸向岸靠攏,一個漣漪一個漣漪的搖來,江面頓時做開了迴文詩,波頭套住了波尾,一波一波,波波旖旎,卻也莫測,一如人心。
齊天樂看著那船,對我笑說,據說名妓杜十娘就是在這樣的船上跳江的。……
第十九節
我看著那船,輕輕搖頭,笑說,不是這樣的舟,這舟是用來騙遊客的,以齊先生的慧目,自當發覺有誤……
話講至此,故意一停,穿針引線,請他入壺。
果然如此,吊起了他的胃口,他含笑看我,依孫小姐看來,那杜十娘當時乘的是什麼樣的舟?
齊先生可見過烏蓬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