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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公允的說,比正經的長公主,宣平侯夫人魯元,要美上不止三分。
“再美有什麼用,”她身邊,一個五六歲的小公子掌著羽扇頹然嘆息,“還不是紅顏薄命。”微微抬起頭來,如同山巔頂上的一抹新雪,粉雕雕玉團團的側影,露出一腕掌扇的手,指尖竟比扇上的鵝毛羽還要白上三分,所見眾人不由得都嘆了一聲,這是誰家權貴的小公子,生的這樣的好相貌,待長大後還不要如留侯家的燕隱公子一般,迷了長安城中大半的少女芳心去?
“公子,”書童微微顰眉勸道,“候爺好容易才答應放你出來,你就開心些看熱鬧,不要不高興麼。”
小公子驀地揚眉道,“誰說我是來看熱鬧的。”
我才不是來看熱鬧。
我沒有資格把她當做一場熱鬧,因為她是代我的母親赴匈奴和親的。雖然這一前一後的更替不能完全怪到魯元頭上來,但是,我真的不能把她當一場熱鬧。
而你們眼中的熱鬧,是她悲涼而無可預料前程的一生。
車輪繞軸軋軋滾動,走過張嫣的面前,一剎那,紅斜褐織簾晃動,張嫣窺見了劉丹汝半頰側臉,和眸下的淚痕。
我只是,來送你一程。
張嫣不自覺的追著前行的宮車走了幾步,一陣發呆。
丹汝,我其實,並不想來送你,所以之前翻覆幾宿都沒有決定是否向阿爹求著今天出門一趟卻最終放棄。我本已不打算前來,可是今天晨起之後對著窗外發了一個時辰的呆,忽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一定要來這兒一趟,送你一程。
所以我如今站在這裡。
丹汝,我其實,不敢面對你。
因為面對著你我就會看到我的自私,“漢家青史上,計拙是和親。”我一直以為我對如你這般被迫代他們的父兄走上漫漫和親路程的女子,是憐憫的。可是當你的車駕走過我面前,我發現,我根本不會走出去一步,去攔阻這樣的悲劇,去拯救你,只因為,你不是我的母親。
你不是我在意的那個人。
所以我可以無視你的血淚,目送你緩緩走上屬於你的征程。
我曾為我的母親質問劉敬,因這和親會使我失去母親,家破人亡,我以為我是勇敢的。如今方知不是,我只是自私,我拼命的想要挽留我的母親,而如今我得償所願,和親宮車中的人換了我不熟識的你,於是我怯步不前。
丹汝,你讓我看到了我的虛弱,我以為我孤凜凜站在這個眾皆矇昧的時代,獨自清醒,孤高於我多出眾人的兩千年眼界見識。是你讓我認清其實我也會妥協,我曾經堅持個人意願高於一切,但如今站在泯泯長安眾生中的我自己,其實並不比他們高尚一些。我甚至已經開始些微認同,這於你如顛覆命運的和親,雖然於你殘忍,但於整個大漢,是有好處的。於是我無視你蔓延在整個宮車路程之上的血淚,也許,一個人的血淚,勝過千萬人的血淚,可是那個人的血淚,也是杜鵑啼血的哀鳴,於她,就是整個天地崩塌。
——“公子,”荼蘼手忙腳亂的拉著她的手,不知所措,“好好的,你怎麼哭了呢?”
張嫣怔怔的伸手拭了拭頰上的淚痕,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哭就哭了。
眼淚像連珠子一樣的走馬般落在頰上,荼蘼慌忙用帕子來擦,然而眼淚越來越多,怎麼擦也擦不完,最後荼蘼挫敗的喊道,“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我從不曾認為我能孤獨一人堅持多久,但我也從不曾想到,我的妥協,這麼快。
我曾對劉敬和站在劉敬身後的高帝如是說:你們可問那些和親的女子的意願?你們憑什麼決定她的一生?就因為你們的一句話一個決定,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瞬間就要家破人散。——我的母親魯元不願意和親匈奴,所以她用亮森森的青銅長劍架在自己的脖頸之上,倔強而悲憤的說:若一定要我和親,你們就送我的屍體去匈奴吧。——丹汝,你不是皇帝的女兒,所以你連自戕相抗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灑著淚微笑著坐在宮車之中,接受自己的命運。而在你映照之下我的虛偽脆弱讓我如此難堪,用最如刀子的語言形容,就是:只要去和親的那個人不是我阿母,縱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另一家人正在經歷家破人散的悲傷——那與我何關?
丹汝,你知道麼?我想我會很快忘記你。——張嫣站在原地,仰首目送宮車緩緩遠去的背。華麗而寬敞的硃紅色宮車,車背之上所雕龍紋栩栩如生。——這些同我站在一處目送你眼光或是唏噓或是哀嘆憤怒的長安百姓,他們也會很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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