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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襄跪直立身體,大袖從身側展開,併疊至前額,然後觸地道:“罪臣襄,見過陛下。”
獄中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劉盈道,“你們都出去吧。”“陛下,”獄長情急出聲阻止。“齊王欺君犯上,心存反意,罪無可恕。陛下與這一的人單獨處於斗室,若是發生什麼意外,可怎麼是好?”“不必擔心。”劉盈淡淡道,“齊王是劉氏自私,乃朕親侄,對他這點信任,朕還是有的。”獄長於是不再說什麼,獄卒將手捧托盤放在獄中案几之上,輕輕退了出去。其上置著豐盛膳食,青銅斛中,酒液熠熠生輝。“我一直在想,我會以什麼方式死去,現在終於知道,原來是鴆酒。”劉襄朗聲大笑,復又跪伏下來,以頭貼地,道“罪臣犯下大錯,自知不赦。能得陛下來親自一見,罪臣死而無憾。只是不知陛下打算怎麼處置齊國?”劉盈淡淡道,“齊王襄圖謀不軌,賜鴆酒赴死,諡號為哀。奪爵三月後,已故齊王子中擇一繼承王位。”“哀麼?”劉襄舉起鴆酒酒斛,苦笑道。恭仁短折曰哀;德之不建曰哀;處死非義曰哀。此生以哀字作為諡號於他,也算是名副其實了。“你死之後,”劉盈承諾道,“你的妻兒,朕不會為難的。”“多謝陛下。”劉襄怔了怔,在此拜謝,“昔日,罪臣父王臨死前亦是說陛下人後,如要我跟著陛下,一定不會受到虧待,父王是對的,只可惜啊”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服氣了。
他在以為自己的這位皇叔失蹤在外的時候,上門欺辱他的孤兒寡母,認輸罰罪,理所當然,卻沒有料到,在自己認罪伏誅之後,劉盈仍願照顧他的家人。
只是,劉襄忽然想,若不是劉盈出了事,他這一輩子,也不會生出出頭奪位的念頭。
說到底,還是未央宮中的那個位置,真的很誘人吧。
提到亡兄,劉盈一時間也有些感慨,他和麵前跪在地上的劉襄,本也是至親親人,他又何嘗願意作出處死子侄的事情業?只是每一個人犯下錯來,都要自己承擔,而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終究只能說一句,時也,命也。
“多謝陛下,”劉襄慘笑道,“襄殘命一條,能得陛下親自相送,也算死得其所了。”豪氣端過案上酒斛,便要傾入喉中。
“你知道吳王如今如何麼?”劉盈忽然問道。
劉襄微怔。
“你的那位吳王叔,”劉盈笑的譏誚,“在策立淮陽王之日,便已經喬裝從武關出關,回他的吳國了。他麾下的十萬吳軍,雖然也曾經出動,卻只在吳地邊境打了一個轉,便又轉身回去了。”
朝廷下發文書質問,吳王濞上書申辯,言稱自己只是聽聞北地軍情,心中憂慮,願更練吳地軍士,以在朝廷有用之時,能夠痛伐匈奴。
劉襄只是一時被未央宮皇帝的寶座給衝昏了頭腦,並不是一個傻子,愣了片刻便想清楚其中關節,面色頓時變的鐵青,“皇叔的意思是,吳王叔——吳王劉濞那個匹夫所煽動,昔先帝封劉濞為王之後,便察覺出劉濞有反骨,捫其背道,‘慎毋反’如今看起來,先帝果然有識人之明。”
“朕也是這麼想。”劉盈悠悠道,“民心雖然容易煽動,但也易反覆,齊王心存反意,證據確鑿,百姓不過是憐其身後孤苦罷了。朕本就打算兩個月後封劉襄長子為齊王,吳王不過是枉做上人罷了。只是。”他微微抿唇,“此後這個齊王,與從前的齊王,可便再也不一樣了。”
劉盈出了長信殿,讓人將御輦抬走,漫步行在長樂宮通往未央宮的複道之上。
喚道,“長騮。”
“奴婢在。”
“傳朕的令下去,明年改元中元。因今年北地戰火方熄,民生尚未復故,此次歲首大典,將外命婦進賀兩宮皇太后,皇后的典禮都免去。”
“諾。”
一片薄薄的雪花飄下來,落在劉盈的衣襟之上,沾上一點溼痕,轉瞬即逝。
劉盈站在宣室殿前,眯著陸眼睛看了看陰暗的天空,隱有朵朵烏雲匯聚,分外沉悶,似要壓到人的頭頂上來。忽然記志那一年張嫣巧笑的雙眸,如玉的手捧著白玉鍾,像盛開的蘭花,輕側螺首,吐著綺麗字眼: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九月已深,長安都已經開始下雪了。北地,應當更是冰冷入骨吧。阿嫣自幼驕矜,身子骨又弱,可受的起北地的冷冬?
阿嫣,我在我們的家,遙遠的未央宮,刻骨的思念著你,不知你身在何處,只能秉持著心中一點虔誠的希望,上天垂憐,保佑你平安。
劉盈方打算回身進殿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喚道,“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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