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部分(第1/4 頁)
她垂眸斂目,雙手垂於袖中,微微交握,看起來意氣舒揚。
張嫣想,這樣的女子,驕傲聰慧,必得承擔多一些的痛楚。但對於她們而言,縱然是痛楚,亦要真實,絕不接受和平的虛假。
這也是對於她的尊重。
所以,她亦垂眸,輕輕答道,
“不是。”
“那個時候,我人在北地。”
“北地?”丁酩愕然重複,顯得有些失措,“怎麼會?”
但她也終究也是個極聰明的女子,電光火石之間,已然是將所有的關竅想通。一時之間,一股悲鬱之氣從心底泛上來,咯咯的笑著彎下腰去,“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
他既然如此愛你——
他愛你,愛到,即使你已然離宮遠走,他也為你封鎖所有訊息,讓你有路可以回頭;他愛你,愛到,寧知道北地兇險,也親身相赴,只為了將你帶回來;他愛你,愛到,為了你險些丟了性命,也絲毫不悔,不加一指於其身。
你們在未央宮中成婚,在北地結緣,歷經苦難而感情愈顯其真純美好,可是,我呢?
丁酩只覺心中痠痛,幾乎站立不住。
我也是花季年紀的女兒,也曾與你花前月下共赴鴛鴦帳。卻被你們給丟在身後,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如今,我今年不過二十六歲,我不過才走完人生的一般路途,就要在這巍峨綿延的未央宮中虛度,為你們的愛情陪葬一生麼?
張嫣垂眸,面上神色一絲也無,不知道是在為這個聰慧女子悲憫,還是在心傷自己將要面對的命途。
丁酩抬起頭來,看見張嫣嬌俏的容顏。
她瘦骨伶仃,青絲挽成簡單的攢兒,系在腦後,素面可人,眉若遠山,眼如秋水,當真是一等的美人。這些日子,她不見了蹤跡,皇帝在整個長安城中找遍了角落,擔憂的刻到骨子裡去,自己卻看著這張容顏極恨,只覺得怒火焚燒了理智,驀然惡向膽邊生,執起巴掌,摞在她的頸項之側,“張嫣,你這般讓人討厭,信不信我敢打你一巴掌?”復又咯咯的笑,“陛下找遍了整個長安城,卻根本不知道,你就被我們藏在未央宮的腳下,你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又怎麼樣,如今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不是任我處置。”
“嘖——”
她伸出一根手指,撫摸著張嫣臉上的肌膚,白膩的如同初雪一般,迷亂讚道,“真是美。”
“信平侯府的張娘子,果然國色天香。”
面孔驀然一沉,“如今落到我手上,還當你是金尊玉貴的皇后麼?我便是打死了你,你的陛下也不會知道。”
什麼也不說。
二八四:石室
張嫣伸出手,輕輕推開了她置於自己臉頰之側的手臂,目光清涼之中,尚帶著一絲隱秘的憐憫,
“你不敢的。”
“咯咯咯——”丁酩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用手指撫過服帖髮鬢,笑的凌厲而又譏誚,“你憑什麼說我不敢?”
我的人生因為你而落到這般可悲可笑的地步,如今,我在這蒼茫的未央宮中已經一無所有,也就無可失去,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是我不敢做的?
張嫣凝視著面前因為情緒激動而顯得有些失控的女子,目光太息,彷彿是為了丁酩,又彷彿是為了自己,
“因為,我如今雖困在這石室裡不知明日如何,你卻是要走出這石室的。”
人是一種群居的動物。只要不能隔絕身邊的所有人,你的所作所為,便絕不是隻關於你自己。
如果她的下落只有丁酩一人知曉,丁酩便是在這兒殺了自己,只要沒有被人查出來,便也沒什麼關係。但當日複道之上的事情,自己雖然還沒有推敲出全部關竅,卻絕不是丁酩一個掖庭中的失寵七子能夠做到的。
也就是說,雖然丁酩如今能夠獨自出現在這間石室間自己面前,她的身後卻一定還有著別人注視著她們的一行一動。她的目光瞟過石桌上的清水乾糧,目光微微閃爍,“那個人……哪怕真的要我去死,也不可能容忍你加一指侮辱於我。”
張嫣掩飾住心中怨懟,倔強的挺起胸來,凝視著丁酩,目光自矜又驕傲,“丁七子不是個蠢人,倘你只有自己一個人,也就罷了。”畢竟,若是連命都可以不要了,還有什麼可怕的?“但你在老家藍田卻還是有家人的,你不可能不顧念他們。便是為了他們,你也不會亂來的。不是麼?”
丁酩的眸中閃過羞惱怒意,一瞬間簡直真想要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