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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加把勁啊,老克萊*風箱拉得響啊,火苗來得旺啊,老克萊門!風箱聲嘶啞啊,火苗飛得高啊,老克萊門!”我開始用輪椅推郝維仙小姐以後,有一天,她突然心血來潮地用手指揮了一下,對我說:“好了,好了,好了!你就唱一支歌吧!”於是,我一面推著她在房中繞圈子,一面不知不覺地哼出了這個曲子。這支曲子正中她下懷,她也用低低的若有所思的聲音哼起來,和夢中發出的聲音差不多。以後,這也習以為常了。我們一面前進著,一面哼著,埃斯苔娜也加進了我們的行列。我們的歌聲壓得低低的,即使三個人的聲音加在一起,也比這陰森森老屋中的一絲微風聲要低微得多。
和這種周圍環境相伴,我會變成怎樣一個人呢?我的性格又怎麼會不受這種環境的影響呢?每當我從這些昏黃迷氵蒙的房子中走出,投進自然的光輝之中時,我怎麼會不矇頭轉向?我的雙眼又怎麼會不眼花緣亂呢?
如果最初我沒有胡說八道,撒過彌天大謊,後來又向喬徹底承認自己的錯誤,我一定會告訴喬關於那位蒼白麵孔的少年紳士的事。如若我現在再告訴他,他反而會認為這位蒼白麵孔的少年紳士不過是我放進黑天鵝絨馬車中一個合適的乘客而已,所以我沒有說。此外,因為一開始就議論了郝維仙小姐和埃斯苔娜,我就特別擔心再議論她們,而且我的擔心隨著時間的推移愈來愈強烈。除了畢蒂之外,我對誰都不信任。任何事我都要告訴可憐的畢蒂。為什麼我把一切事情告訴她是順乎自然的呢?為什麼畢蒂對我的每一件事又關懷備至呢?當時我確實不能理解,而現在我想我是明白了。
這時候,我們家的廚房中正開著家庭會議。我心中充滿了憤怒的火焰,幾乎達到不可抑制的程度。那頭蠢驢彭波契克總是晚上來到這裡同我姐姐討論我的前途問題。我堅信,如果我的手有那個氣力,我一定會把他馬車上的車轄拔出來。這個念頭直到今天想起來,我也不會感到後悔。這個卑鄙的傢伙簡直是麻木不仁、愚頑不化。他一討論我的前途,就非要我在他面前不可,彷彿要在我身上做實驗一樣。通常,他一把揪住我的領子,把我從那個安靜角落的小凳子上拖起來,再把我放在火爐的前面,似乎要把我烤熟,並且這樣開口說道:“看,夫人,這孩子在這裡!這孩子來了,這是你一手領大的孩子。孩子,你抬起頭來,你可要永遠感謝一手把你帶大的人。來,夫人,來討論一下這孩子的事!”接著他又會亂摸我的頭髮。其實這件事,正如前文提及的,在我最初的記憶中,就認為沒有人有這種權利亂弄我的頭髮。甚至當我站在他面前時,他還要拉扯著我的袖管。我變成了一個愚蠢的觀賞品,只有他那副模樣才能和我配對。
接著,他和我姐姐唱起了雙簧,以郝維仙小姐作為話題盡扯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比如說她該為我做什麼,她該為我考慮什麼。每聽到此,我總是痛苦不堪,淌出怨恨的眼淚,真想狂奔到彭波契克面前,把他全身上下狠狠揍一頓。談話時,我姐姐的勁兒好像每涉及我一次就要拔出我的一顆牙似的。而彭波契克又總是自封為我的保護人,自鳴得意地坐在那裡,用他那輕蔑的眼光監管著我,儼然以我命運的締造者自居,認為他為我做了這麼多好事,自己反而一無所獲,不合算。
凡是這類討論喬是沒有份兒的。但是當他們在談論什麼時,時常要談到他,因為我姐姐已經看出喬是不贊成我離開鐵匠鋪的。我的年齡已足夠做喬的徒弟了。只要喬坐在那裡把火鉗擱在膝頭上,一面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爐格中的灰,一面呆呆地出神時,我姐姐便直截了當地把他這種無辜的行為當作是對立情緒的表現,就會撲向他,從他手中奪下火鉗,推操他的身子,然後把火鉗丟在一邊。每一次這類問題的辯論,結果都是以最令人不快的局面收場。一時間,再沒有新的談話資料,我姐姐總是停下來打起哈欠,然後忽然,似乎偶然地一眼看到了我,便向我猛撲過來,嘴裡說道:“行了!這兒沒有你的事了!你去睡覺吧。這一晚你是夠惹人煩的了!”他們把我煩得要死,卻反而怨我,好像是我懇求他們來找我麻煩一樣。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看上去我們還要繼續過這樣的日子,也還要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但是有一天,郝維仙小姐正扶著我肩頭行走時,突然停了下來,有些不高興地對我說道:
“皮普,你已長高了!”
我帶著沉思的表情望了她一眼,覺得以這種目光作媒介是最好的方法,讓她知道這是自然的成長,是我無法控制的。
當時她沒有再說什麼,但一會兒她又停下來重新望著我,過了一會兒又望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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