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1/4 頁)
我的殺人計劃 第一章(1)
無論身處何種聲音,潺潺的流水聲總能立刻把我帶到回憶之中。
我父母的房子——不對,是我母親的房子,距離波羅的海岸邊的沙灘僅兩百米之遙。從房子裡走出來再向右徑直走上一百米開外,波羅的海便可一覽無遺。人們總能聞到它的味道,每時每刻。那時候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這竟會與一種截然不同的生存尺度有關。
從未有人向我們當面朗讀,抑或在我們進入睡夢之前講上幾個故事,除非我們自己這麼做。因此對我們而言,長年以來這大海的喧囂聲就是一個滔滔不絕的說書人。每個人都以這種方式繃緊著神經,在緊張的氛圍之中一日又一日地打發著自己的時光。
我的生活對我來說是紅色的。
這幢老房子有著做工簡易、破破爛爛的玻璃窗,黏合劑已經老化得裂突起,其中的一部分早已被我們除去,淡出了我們的視野。只要有人把手置於這扇一分為三的窗戶頁扇前,那個曾經佈滿黏合劑的地方就會將他領進屋內。在這裡,哪怕是最起碼的一點私密空間也是無處尋覓的。
一切都盡在耳邊:屋內地板吱吱嘎嘎的聲音、鳥兒們唧唧喳喳的叫聲、老鼠發出的沙沙作響的聲音、床發出的刺耳的聲音以及我們的父親在為報紙寫文章時所用的那臺打字機工作時發出的咔嗒咔嗒聲。
一切都盡在耳邊。每一次爭吵,每一次在房子裡大動干戈,在方圓三百米內的一切聲音、響動,我們都不得不聽之入耳。
我們將計就計,採取了相應的睡覺技巧:在橫貫屋內的彈簧床墊上躺下(海因裡希,我們三個人中最年長的一個,堅持在每天早上把他的那個塞滿了幹海藻的襯墊翻轉過去),並藉助羽毛早已粘在一起的羽絨被子和枕頭蓋住耳朵。這樣做至少會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我們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安然入睡。
如果情況太糟糕,兄弟們便一起鑽進床裡,每次總是按照不同的組合,一個挨著一個。就這樣,與每一天的日常安排類似。
如果相安無事,大海的咆哮聲、風的呼嘯聲、鳥的歌唱聲、屋子橫樑和樹低低的吟語聲以及樹木枝葉沙沙的作響聲就會取得勝利,壓倒一切,我們當中最年長的那位就會在大家的一片默許與認可中開啟窗戶,即使外面的天氣並不允許他這麼做。
我們醒著並夢想著自己會成為大海或者是風的一部分。
我知道,那時是我第一次可以飛,一個人在屋裡自由自在地活動,既不會撞到什麼,也不會被人注意。當然,有的時候我也會重重地跌落下來,重重地跌落下來,卻總是可以接住自己。而使我跌落下來的那個重力也失去了作用,我不再下墜,而是輕輕地飛翔,既不會磕著,也不會碰著。
如果有人在我們這裡租住下來,我們就會聽到他們回家進屋時的聲音和上床睡覺的聲音。當我們聽到他們進入衛生間並使用抽水馬桶時,我們就立即跑過去偷聽,這樣我們就知道他們正在做些什麼。我們當然想要避免在走廊上或是在去衛生間的路上和他們不期而遇。
我們共同的家庭生活便在這兩個房間中和一個過道上開始了。
夏日裡一個寧靜的夜晚,萬籟俱寂,連掉根頭髮都聽得見,我們百無聊賴地慢慢打發著時間。哈爾特穆特非常輕、非常輕地推開了窗戶。外面有一棵滄桑的李子樹,它的樹枝一直伸到窗子的近旁。哈爾特穆特一步跨了上去,之後便消失在了夜色當中,另一個人則輕輕地緊隨其後,和他一樣地輕。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我的殺人計劃 第一章(2)
他們把我拋在了身後,越走越遠。我沒有在樹下找到他們,沒有在屋裡的床下看到他們,也沒有在花園裡見到他們。他們就這樣一走了之。
這次精心策劃的逃跑很是耐人尋味。但是他們兩個人究竟又去了哪裡呢?
對我來說揭開這個秘密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等到早晨,和父親母親撞個正著或者追隨他們爬下去。也許我還可以辨認出那兩個人逃跑時留下的足跡並一路跟蹤過去。
有生以來,我總是得依靠哥哥們的幫助才能爬上樹去。那時我還太小,無法自己弄彎樹枝。想透過房門走出去是行不通的,那樣他們會聽到動靜的。
在那個月光如水的盛夏之夜,樹木的演奏聲、樹枝與樹葉的沙沙作響聲,這些月影之下的表演成了為我伴奏的音樂。
樹的旁邊是幾面高高的牆,另外還有幾堵院牆是鄰居家的,它們都被鐵絲網環繞著,院子裡面是燻魚作坊。這些黑糊糊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