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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掌擊節:“好,世兄此詩有長信秋詞之精巧,卻無怨歌行之悲切,更於結尾處峰迴路轉,不但一掃脂粉之氣,且又有新意,理當居今日之鰲頭。芳兒的律詩居二位,張道長和魏兄居末,各位看次友如此評判可公允?”
龍廣海聽了微微一笑,扭過頭來竟是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我,眼神裡半是戲謔半是執著,半是炫耀半是探求,倒叫我一時愣在當場,彷彿心有應合,卻點滴連不成言語。
在座眾人無不稱讚,紛紛要抄錄回去。我急忙收回眼神,自告奮勇去尋來筆墨紙張,自己動手濃濃的硯了一池,低下頭去匆匆記錄不語。
一時抄完重新坐定,魏東亭不動聲色將花箋接了過去,先生笑對龍廣海說道:“次友生性散漫,不耐八股,平日給芳兒只講詩詞史記,若是世兄為科舉文章而來,只怕是來的不巧了。”
龍廣海也是一笑,懶洋洋地搖頭說道:“廣海慕名前來為的是真材實學,那做敲門磚的八股文章不提也罷。還請先生照心意授課,廣海自當洗耳恭聽。”
先生點點頭,笑著看了看我,卻不再多說,仍是翻開《史記》,說道:“上次給芳兒講到漢文帝七國之亂,今日就接著講吓去好了。”
此後一個上午的時間裡,先生先講一會兒史記,又講一會兒中庸,間插著說文解字,偶爾還提及椑官野史的記載,五花八門觸類旁通,信手拈來滔滔不絕,我從小聽先生講學,早已習慣他這般天馬行空,起初覺得熱鬧輕鬆,散學之後才發現,自己記得住的不過是皮毛玩笑,先生將言談真意掩藏甚深,非博聞廣記不足以領會。於是漸漸養成習慣,經史子集無書不看,時政大事無不關心,足用了兩年方才完全跟上。可眼前這龍廣海,嘴角含笑聽的細緻,神色間雖是懶散,卻每每能於關鍵處論道一二,顯見這腹中已是有百十本書的積攢了。
我心中暗歎,此人果不是池中之物,天朝興矣。
正胡思亂想間,忽聽先生說道:“芳兒,去把咱們那件什物拿來。”激靈一下醒轉過來,心知方才是走神沒聽見吩咐,卻也不敢再問,一個起身就往書房裡走,心中揣摩著先生要的大概是那樣兒東西,於是開啟書櫥尋了只紙筒出來。
待回來時見眾人都笑,只聽先生說道:“我還沒說要什麼,芳兒就給拿來了,這倒是要好生看看了。”說完接過紙筒,抽出一筒卷軸,在桌上徐徐展開,龍廣海湊上前觀瞧,但見是一幅手繪的疆域圖。
先生笑著說:“果然還是芳兒知我心意,要的正是這幅地圖。世兄請看,這裡是武帝之前的神州疆域圖,黑線是秦長城,兩條黃線是長江黃河,紅點是藩國,綠點是封地,其餘都是皇家領地,這個,這個,還有這些,就是作亂的七國及附屬小國”隨手拿起幾隻金桔放在地圖上,“這裡是先鋒,這裡是後援,沿此條線路北上,用兵約計十萬眾,那,還有這裡,這裡,都是交戰之地……”
先生每次都是這樣,一說到行軍作戰就分外投入,龍廣海更是看的仔細,須臾間一掃懶散模樣,不時點點指指,低聲發問 ,緊要時還會一再強調,顯見是完全沉浸其中了。
我一旁靜靜看著,不覺想起小時候,阿瑪也是在這間書房,也像龍廣海這般深深躬著腰,雙眼直盯著地圖,認真地恨不得把頭也埋進去似的,一點一點細細推敲小聲和二叔討論著,若我在一旁看得無聊,就會大叫一聲衝到阿瑪身邊,兩手揪著他的袍擺,撒賴的定要他舉高高。阿瑪也從來不著惱的,總是笑眯眯的將手邊事兒丟下,抱著我高高舉過頭頂,放下,再高高舉起,再放下,直逗得我咯咯發笑玩的一片天昏地暗,這才輕輕放回椅子上,看我累的昏沉沉睡去,阿瑪會寵溺的捏捏我的鼻尖兒,重新回到桌旁繼續看圖。
有多久沒有阿瑪的訊息了,又有多久沒見過額娘笑了,為什麼幸福總這麼短暫,永遠只在當時的一霎那間?
我默默出神,深陷回憶不能自拔,幾不曾沉沉睡過去。突然感覺有雙眼睛一閃而過,彷彿暗夜打閃一般,直射得我猛然間清醒過來,抬頭待去尋找,卻見眼前依舊一片聚精會神,三個人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地圖,將千年之前一場惡戰於方寸之間細細演練策劃,雖不聞廝殺之聲,屋室之內卻隱約一股兵氣縈繞,震懾的人囁囁不敢作聲。
同樣是紙上談兵,這兩個男人卻談得這般磅礴激昂,真叫我不知是欽佩還是好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聞有人飢腹響鼓,於靜室之中聽的尤其真切。待要尋覓時,才發覺自己也早已飢火中燒,前心貼後背了。我終是憋不住,第一個笑出聲來,緊跟著先生也笑,魏東亭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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