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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最大的冤大頭。
“到了他兒子朱棣,因為是奪取侄兒的江山,故而上臺之後,便大肆誅除異己,先有‘誅十族’、後有‘瓜蔓抄’,光是男子便殺了兩萬不止,至於這些男子的妻女姐妹,全都流放到這秦淮河邊,削籍為娼,任由天下男子汙辱。說起來,這位成祖皇帝,也可謂子承父業,將這秦淮風月發揚光大了。”
谷縝初時尚且笑著,那笑容卻漸漸變冷,以至於有若寒冰。陸漸聽得驚心,脫口道:“這兩個皇帝,真,真不是……”谷縝瞧他神色,猜到他的後話,笑道:“真不是東西麼?這話卻不然,這兩位皇帝,私德固然差勁,但若論治國才幹,均是一時英主,只不過他們的子孫,倒是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一個比一個荒唐。”
陸漸搖頭道:“皇帝尚且如此,更不用說下面的臣子了。”
谷縝搖頭道:“這昏君佞臣倒也罷了,最讓我思索不透的,卻是這天下逆來順受、任由昏君佞臣擺佈的百姓。唐太宗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有什麼樣的水,就有什麼樣的船,有什麼樣的百姓,便會出什麼樣的皇帝。這麼多年,只見載舟之水,卻不見覆舟之浪了。”
陸漸聽了,心生怪異之感,但如何怪異,卻又說不出來,忽聽谷縝又道:“陸漸,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那些事我今生本不想說,但今夜我說出來,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只須記住,這些事,普天之下,我只告訴你一個。”
陸漸吸一口氣,點頭道:“好,你說。”
谷縝笑笑,說道:“我五歲時,我親媽便跟人跑了。故而現在的是繼母,至於妹妹,也是過繼來的,小我半歲……”陸漸脫口道:“即便這樣,你也不該……”
谷縝擺手道:“你聽我說完。”陸漸點頭默然。
卻聽谷縝道:“我媽走時,我年紀還小,只知道第二天醒過來,她就不見了,爹說她跟別的男人跑了,然後天天喝得爛醉。如此過了一年,他又娶了一個女人,那婆娘人很美,心機更深,面子上對我很好,骨子裡卻厭惡得緊,她以為我瞧不出她的心思,但我年紀小,心卻明白得很,所以從小我就跟她不和,但她很會偽裝,計謀又多,每次跟她鬥氣,爹爹都是罰我。八歲的時候,有一次,我跟那婆娘大鬧一場,事後捱了爹的打,氣憤不過,就偷偷混上來中土的船,到了江南,想去找我親媽,可是人海茫茫,我一個小孩兒,哪裡找得到她?身上錢用光了,漸漸淪落成一個小乞兒,受盡世人的白眼。”
說到這裡,他露出一絲苦笑,嘆了口氣:“不過,我最倒黴的時候,卻遇上了一個人。那人見我跟別的小乞丐打架,即便不能力取,也能智勝,便覺得我很聰明,將我帶離那群乞兒,讓我學做生意。那人相貌平平,卻有通天之能,說他富可敵國也不為過,他教我如何斷事,如何用人,如何轉運貨物,逐那什一之利。可他本事雖大,身體卻不好,過了五年,便退隱幕後養病,將一切生意交給我打理,我從一個小乞兒,一變為天底下最大的豪商,一時也忘了天高地厚,返回東島,在繼母妹子面前大大炫耀了一番。我爹見我有了出息,也不覺另眼相看,決意立我為嗣,接任東島之王,可這件事,卻給我帶來莫大的麻煩……”說到這裡,谷縝露出一絲苦笑,聲音也沉了下去:
“那一天,是爹的壽辰,我送了他許多珍寶,又喝了許多酒,酩酊大醉。不料,醒來之時,發覺自己竟在妹子的閨房裡,全身赤裸,我那妹子也是一絲不掛,躺在旁邊流淚。我這一驚非同小可,心頭空白一片,只想逃走,便披上衣服,跳下床來,方要衝出門外,我那繼母卻突然跑進來,見這情形,尖叫一聲,伸手便從袖間抽出一口短劍。我只當她要殺我,驚得傻了,動也不敢動,不料她反手一劍,刺在自己腿上,然後大喊救命。
“當時壽筵尚未散去,這一叫,頓時引來了許多人。那婆娘口口聲聲,硬說我逼奸妹子,被她撞破,又提劍殺她。我爹聽了,雖然震怒,卻又覺那妹子與我並無血緣,若要遮醜,唯有將她嫁我,至於弒母,畢竟只傷了她,並未鬧出人命。因此他發怒之後,便想取消我少主名號,重重懲罰一番了事。誰知這時間,他忽又瞧見地上散落了一封書信,上面寫著‘縝弟殷鑑,兄汪直拜上’,拆開一瞧,竟是四大寇之首汪直寫給我的親筆信,約我劫掠松江府。東島島規之中,勾結倭寇劫掠乃是死罪,眾人大驚之下,搜我房間,又發現好幾封信,分別是徐海、陳東、麻葉寫給我的,有的信是噓寒問暖,有的信卻是約我侵掠洗劫,或是走私財貨。
“要知道,當時我有敵國之富,但這財富從何而來,卻始終成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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