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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漸讚道:“這話說得妙,你我相識以來,數這句話最妙。”
谷縝搖頭笑道:“我覺得最妙的一句不是這個,而是那句:‘我是魚餌’,要不然,我怎能將你釣到這裡來。”
陸漸大笑,轉眼望去,但見醜奴兒還站在遠處,便道:“醜奴兒,別慪氣了,快來吃魚。”醜奴兒哼了一聲,走上來道:“可是你求我來的,是不是?”陸漸嘆道:“是,算我求你。”
谷縝斟滿兩杯酒,遞給醜奴兒一杯,笑道:“來來,大家恩怨兩清。”醜奴兒接過酒杯,瞧了瞧,忽地抬手,盡都潑在谷縝臉上,陸漸不禁喝道:“醜奴兒,你今日是怎麼了?”
谷縝卻面不改色,擺手笑道:“不妨,這杯酒算是醜奴兒親手敬的,我谷縝用臉喝的。”
醜奴兒冷哼一聲,道:“人不要臉,百事可為。”
谷縝搖頭道:“不對不對,自古不要臉的人多了,但能用臉喝酒的卻只有我一個。”谷、陸二人均是大笑,醜奴兒卻不笑,只冷冷瞧著谷縝。陸漸也不知二人為何如此針鋒相對,但見氣氛凝重,便轉移話題,將來路上所見所聞說了。
谷縝道:“沈秀麼?我聽說過,是新出道的風流人物,綽號‘小神算’。不過醜奴兒說得對,那陳子單沒說真話。沈秀那廝也知道,所以才立意活捉他。”
說到這裡,他眉頭大皺,喝了兩杯酒,方道:“這事越發糾纏不清了,我還當讓四大寇陷入困境的是那胡宗憲,不料天部的人也捲進來了。”
陸漸聞言,猛地想起一事,脫口道:“是了,沈秀擒陳子單,用的是天部的‘天羅’。”
“那沈秀算個鳥。”谷縝淡然道,“我怕的是他老子。”
陸漸訝道:“他老子。”想到這裡,他心中電光一閃,脫口道,“沈瘸子麼?”
谷縝點頭道:“這世上能叫我十分忌憚的,只有兩個人,一是教我做生意的那位,另一個便是這天部之主,‘天算’沈舟虛。”
陸漸訝道:“他真那麼厲害?”
谷縝道:“他不厲害誰厲害,他曾做過萬歸藏的軍師,差點滅掉東島。後來在生意場上,我遇上過他一次,前後三筆生意:第一筆,我賠了三十萬兩銀子;第二筆,我賠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第三筆,我賺回了一百六十五萬兩銀子,但終究虧了十五萬。不過他在第三筆生意上也算吃了個大虧,原以為還有一場好鬥,卻不知為何,這人忽地銷聲匿跡,不再經商,我正納悶呢,誰知他竟然入了官場。”
陸漸對鬥智之道一竅不通,聽了也不覺如何了得,便道:“那斬將之事,到底如何?”
谷縝道:“你走後,我買通牢中的牢子。聽他們說,如今東南軍紀太壞,胡宗憲有心整頓,決意斬殺幾名將官,以正軍法。”
陸漸急道:“那大哥呢?”谷縝嘆道:“聽牢子說,你那大哥便在其列,怕是因他官銜本就不小,又是七世將門,若然斬了他,可收震懾眾將的奇效。”
陸漸聽得氣憤難言,狠狠灌了兩大杯酒。谷縝瞧他神色,說道:“陸漸,牢中大小官員,我都已買通,只需你一句話,我就能將他救出來。只不過,如此一來,戚將軍再也做不得朝廷命官,只有跟咱們一道,做一個江湖亡命之徒了。”
陸漸聽到這裡,不覺流下淚來,搖頭道:“戚大哥寧可死了,也不會如此做。”谷縝搖了搖頭,道:“所以說,忠臣最難做,嶽武穆便是這麼死的。”
這時,那中年男子已端著托盤,慢慢踱來,口中道:“魚、魚,來了。”谷縝學著他的口氣笑道:“你,你,走了。”
那中年男子咧嘴一笑,在髒兮兮的圍裙上抹抹手,退到竹篷邊一張小板凳上坐下,望著天際流雲,呆呆出神。
醜奴兒瞧了那魚一眼,但覺色澤焦黑,並無香氣,不由冷道:“這魚顏色難看,連香味也無,又有什麼好吃的?”
谷縝笑道:“你有所不知,尋常的煎魚,必定香傳數里,引人垂涎,但殊不知如此一來,魚肉精華外洩,隨風飄走的美味不比留下的少。而這繡花鱸魚的香味始終不曾洩漏半分,全都藏在魚肉裡,是故唯有吃到口中,才能品得。”說著瞥了醜奴兒一眼,笑道,“這倒和姑娘有些相似,醜陋其外,美質暗藏。”
醜奴兒呸了一聲,掉過頭去。谷縝又笑道:“陸漸,如此美味,普天下沒幾人嘗得到,民以食為天,若不吃飽,怎麼救人?”說畢舉筷夾了一小塊魚肉,送入口中,閉目搖頭,露出陶醉之色。
陸漸心事重重,無意中也夾了一塊,送入口中,繼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