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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咬牙切齒,再度閉眼,其後但聽谷縝忽而呼吸勻長,忽而鼾聲大作,然而他每每聞聲張望,谷縝總是笑眯眯盯著他,雙眼眨也不眨。沈秀不勝其詐,不自覺放棄逃走之念,任是聽到何種聲息,也懶得睜眼,終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內室中,白湘瑤獨寢一床,妙、萍二人同床共眠。施妙妙輾轉反側,心中老是浮現出谷縝的音容笑貌:幼時的天真頑皮,情竇初開時的繾綣情深,以及那噩夢般的晚上,那張佈滿血汙的臉和憤怒絕望的眼神……一切清晰如昨,彷彿深深烙在靈魂深處,一旦想到,便疼痛難忍。
施妙妙不由坐起身來,肌膚上密佈細汗,竟有幾分虛脫。呆坐良久,忽覺身畔谷萍兒輕輕顫抖。施妙妙伸手摸去,撫著谷萍兒滑嫩面頰,溼漉漉,熱乎乎,施妙妙一驚,輕聲道:“萍兒,你怎麼啦?”話音方落,谷萍兒驀地轉身,手中精光乍閃,分潮劍逼在施妙妙頸上,劍氣森冷,激得施妙妙肌膚戰慄,駭然道:“你,你怎麼了……”
谷萍兒細齒如貝,齧著紅唇,美目中淚光迷離,流轉著極複雜的情意。
二人默默對視,寒夜深深,心跳可聞,谷萍兒淚如走珠,大顆大顆流下來。“妙妙姐。”谷萍兒的嗓音極輕極細,微微顫抖,“你說,若是你死了,哥哥會喜歡我麼?”
施妙妙心頭一空,望著谷萍兒,說不出一句話。谷萍兒神色悽惶起來,又道:“妙妙姐,你說呀?”
施妙妙心口隱隱作痛,慘笑道:“難道說,你真的愛上谷縝了麼?”谷萍兒淚如雨落,點點頭。施妙妙又呆了呆,喃喃道:“可是,可是他是你哥哥呀。”
谷萍兒悽然道:“別說不是親生的,就是親生的,我愛上他,也沒有法子的。”施妙妙印證日前所想,心亂如麻,閉上雙眼,胸中方寸之間,有如千百根鋼針刺扎。
“妙妙姐。”谷萍兒聲音忽而柔和起來,有若夢囈,“我若殺了你,你會不會怪我?”
施妙妙身子激靈,張眼望去,但見谷萍兒的眸子神采渙散,漸漸迷亂起來,先是一驚,繼而心灰意懶,苦笑道:“你真要殺我麼,就殺好了。”
谷萍兒定定望著她,神色迷茫已極,過了半晌,嘆了口氣,黯然道:“若是殺了你,就能讓哥哥喜歡我,那就好啦……”說著徐徐放下短劍,怔怔落淚。
施妙妙心中混亂已極,眼前這個少女身陷情海,不可自拔,而她愛上的偏又是自己心愛的男子。當日谷縝與之有染,施妙妙始終以為是谷縝放蕩無恥,故而對谷萍兒倍加憐惜,抑且越是憐惜,就越痛恨谷縝,越痛恨谷縝,就越覺這少女可憐。如今看來,當日的情形,只怕並非如此,若是谷萍兒愛慕谷縝,以身相許,那麼逼奸之事,便無法成立;只能說是二人情投意合,暗通款曲,至於那賊子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都是虛情假意了……
想到這裡,施妙妙五內如焚,心中湧起一股恨意,恨不能谷縝就在眼前,立時使出“千鱗”,將他射成篩子。
谷萍兒低著頭,攥著衾被,嚶嚶哭出聲來,施妙妙不知怎的,心中憐意又生,按捺胸中波瀾,將谷萍兒攬入懷中,輕嘆道:“萍兒,別哭啦,姐姐明白的,你是個好女孩兒,從小到大,連螞蟻都不曾踩死一隻,又怎麼會殺我呢?這些事不怪你的,若要怪,只怪谷縝下流無恥……”
話未谷萍兒推開她,怒道:“你,你討厭透啦……”施妙妙一愣,皺眉道:“萍兒,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谷萍兒瞪著她,恨恨道:“你什麼都不明白,枉費哥哥這麼對你,你卻從來都不曾明白過他,哼,真,真叫人不服。”施妙妙心中微微有氣,說道:“我不明白谷縝,難道你明白。”
谷萍兒恨恨地道:“我明白他,他也明白我,可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卻偏偏要和你好,叫我好恨……”說到這裡,眉間露出悽惶不甘之色。
施妙妙聽到這裡,心頭豁然一動,似喜還疑,喜的是谷萍兒親口道出谷縝對自己的情意,疑的是既然谷縝對自己有情,又如何會逼奸谷萍兒,抑且谷萍兒本就深愛谷縝,谷縝若要行苟且之事,她亦不會拒絕,為何那日在東島,谷萍兒神色那般委屈痛苦。
重重謎團湧上心頭,施妙妙不禁迷惑起來。這時忽聽白湘瑤慵懶道:“萍兒,妙妙,明日還要趕路呢,你們這麼晚啦,還嘀咕什麼呢?”谷萍兒身子微一哆嗦,嗯了一聲,倒身睡下,施妙妙雖也躺下,卻再也無法入眠了。
沈秀醒來時,已是東方微曙,張眼一瞧,谷縝躺在長凳上,睡得正香。沈秀暗暗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