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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暗了暗,紗帳放下,只聽有人道:“還沒醒嗎?”說話的卻是谷縝。
沉默半晌,陸漸嘆道:“還沒動靜,昏迷三天了,地母娘娘說她也該醒了……”說到這兒,嗓子嘶啞,哽咽難言。姚晴心中奇怪;我打了個盹兒,就過去三天了麼?“
谷縝嘆道:“地母說了,眼下只有上好的人參能夠吊命,島上雖有人參,卻少上品,我已託人去中土找千年參,快些的明日便到。”
又是一陣靜寂,陸漸忽道:“千年參能有用麼?”
谷縝道:“試一試總是好的。”
說罷兩人再不作聲,空氣中瀰漫一種微妙的意味,柔紗微動,炷影搖紅,嘎吱一聲,窗扇敞開些,湧入潮溼水氣。
忽聽谷縝緩緩說道:“陸漸,你真的不去?”
陸漸道:“我不去了,阿晴這個樣子,我哪兒也不去。”
谷縝道:“這次我和萬歸藏打賭,關係東島西城的運數。名為鬥智,緊要關頭,仍要倚仗武力,當今世上,除了你誰能抵擋萬歸藏?你不去,這一場論道滅神,我是必輸無疑了。”姚晴聽得心頭微動,忍不住側耳聆聽。
陸漸長長嘆了口氣,澀然道:“我抵擋得了萬歸藏,阿晴怎會變成這樣……我,我真是天下最無用的人……”
谷縝道:“大哥,你對姚姑娘的情意,天地可鑑。但這次賭鬥不同一般,若是被萬歸藏找到潛龍,作改朝換代之用,以那東西的威力,不知要死多少老百姓。”
陸漸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要與他賭。”
谷縝道:“萬歸藏眼界太高,若不是八圖之迷這等豪賭,又哪能讓他改變主意?”
陸漸道:“賭又如何?以他的智謀武功,取勝也是遲早的事。”、
谷縝似乎微微動氣:“你這話太長他人志氣,萬歸藏沒有莫乙襄助,未必能破解八圖謎語,找到那五條線索。只要他一日不瞧出線索,勝算就在咱們手裡。”
“谷縝,對不住。”陸漸沉默片刻,道:“阿晴這個摸樣,我如何離得開她。她活著一日,我陪她一日。她若死了……我,我……”說到這個,彷彿噎住了,再也說不下去。
谷縝沉默半晌,忽地嘆道:“陸漸,我不該逼你的。”說罷只聽門嘎吱作響,腳步沓沓,漸行漸去。
暖閣中沉寂了一會兒,便響起低啞的哭聲,陸漸邊哭邊道:“谷縝,對不住,對不住……我,我真是天底下最無用的人……”
姚晴想道:“無怪萬歸藏不殺他,這小子真是鬥志全無了。”想到這兒,心裡有氣,輕輕呻吟一聲。風聲忽動,陸漸掀起帳子,十分激動:阿晴,你醒了。“
姚晴見他又喜又怕的神氣,心中酥暖,微微笑道:“醒啦,就是有一些餓。”
陸漸聽她神志清楚,談吐無礙,心中狂喜。說道:“好啊,我給你找飯菜去。”
姚晴道:“我不吃飯,我想喝雞湯。”
陸漸笑道:“這有什麼難的,我叫廚房去做。”
姚晴搖頭道:“我不喝別人的,你親手給我做。”別說做一品雞湯,就算要陸漸入水撈月,緣木求魚,傻小子也會奮勇一試,聞言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姚晴叫住他,又道:“我不想見外人,只想一個人清情靜靜的,你別讓人照看我,就是在屋外守著也不許。”
陸漸面露難色,可一想到她性命不久,此時此刻任她有何請求,也無拒絕之理,於是點了點頭,悄然出門去了。
姚晴待他去遠,雙手用力,支撐起來,扶著床倚來到床前狀臺,明鏡皎潔如明月,對映柔和燭光,照出她的臉龐,五官仍是絕美,臉色卻有如臺上戲子,抹了濃濃的白粉,慘白淒涼,已不是人間顏色
姚晴取了胭脂,抹在臉上,又用口紅嫣然雙唇,再瞧時,鏡中人少了幾分淒涼,卻多了幾分狐媚妖態,如何瞧來,也不似生人。
姚晴拭去口紅胭脂,嘆了口氣,拈起桌上一支金釵,在喉間比了比,釵尖陷入肌膚,冰冰涼涼隱隱作痛,她忽又道:“這一下血濺數步,死相一定難看極了,我擰可他看我死在床上,也不願他見我如此死法。”當下蘸起胭脂水粉,在桌上寫道:“陸漸,我去啦,你好好活著,不要輸給萬歸藏。”
寫到這裡,忽覺心中竟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讓她自己也吃了一驚,她從來不曾想到,自己對陸漸竟有這麼多話要說,大到功業是非,小到一餐一眠,還有種種的陰謀詭計,人情冷暖,自己這麼一去,將他孤零零留在這人世間,真是叫人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