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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言行舉止陌生得像是烙紅的鐵,燙得朱祁鈺心底不由一顫,心口惶惶,有了忐忑的知覺,那冷漠的眼神使他的心忽地就碎在了胸腔裡,一地狼藉,再也收拾不起來。此時此刻,就連那令他篤定十分的竹葉香味,也似乎在漸漸地消失。
第一次,他發覺自己全然看不透眼前的這個女子。
她究竟是素衣,還是李惜兒?
他,竟有些分辨不清。
鬆開她那溫香軟馥的身子,朱祁鈺往後退了一步之遙,臉形成漸漸扭曲的形狀,緊密的睫毛,凸蹙的眉,緊緊地逼視著她,神色間幾乎呈現出一種近乎猙獰的嚴肅。“李惜兒?!”唇邊噙著一點冷笑,他的眼神開始逐漸變得陰鷙,剛勁修長的手指依舊握著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陷在她白皙的肌膚裡。
僵持了很久,驟然,他恨恨地一用力,將她毫不留情地推開,緊握成拳的指節因用力過猛而顯出青白的顏色。“很好!”像是硬生生從唇縫裡擠出,他留下兩個沒頭沒腦的字眼,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你執意要說自己李惜兒,不肯隨我回宮,那,就安安分分地在呆在這裡罷,倘若哪一日,你又憑空消失,不見了蹤影,那麼,別怪我一把火燒了這晴眉館!”
不等她回答,他輕哼了一聲,看不出臉上的表情是喜是怒,徑自轉身,拂袖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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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朱祁鈺每日稱病,不只罷了早朝,也不見任何閣臣,卻定然要到晴眉館去呆上好些時候,並且,他刻意帶著大批錦衣衛與御前侍衛,排場大得像是刻意宣告他的行蹤一般。朝臣們紛紛驚異著大明皇帝疑似狎妓的行為,也於不經意間注意到,晴眉館中,竟然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叫做李惜兒的女子。
在那之後,坊間便莫名地有了肆無忌憚的各種傳言——
……杭皇后因太子薨逝,身染急病,如今久病不愈,怕是快不行了……
……皇上微服出宮,不過無心的驚鴻一瞥,竟然就迷上了晴眉館中風華絕代的妖姬李惜兒,從此情愫難捺,再難割捨,寧肯捧上萬裡河山,只為了博得佳人一笑……
之所以稱李惜兒為妖姬,是因她妖豔絕倫的容貌以及打從骨子裡透出的妖嬈韻味,渾然天成,毫無雕琢的痕跡,就如同,她一出孃胎,便應該是這傾國傾城的禍水模樣一般。不僅如此,此女品味超絕,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就連一身縞素,也能穿出別樣的風流,讓人想要效仿卻毫無路數。
而,最要命的是,身為大明帝王的朱祁鈺,不喜南方嬌豔,不愛北地胭脂,偏偏是獨獨看上了她!
於是,便有人說,這李惜兒美得似能攝人魂魄,這般絕代風華,堪稱是豔冠京師,哪裡像是人,根本就是妖孽!
也有人說,這李惜兒雖出身教坊,卻有本事媚惑君王,說不定是什麼狐仙精怪,前世若不是禍了商的妲己,便定然是亡了周的褒姒!
更有人說,紅顏自古皆禍水,瞧瞧那玉環飛燕便知,如今有了這李惜兒,再想想大明王朝的百年基業,便更是令人憂心忡忡!
但,流言歸流言,朱祁鈺對一切充耳不聞,他儼然是一根被繃至極限的弦,突然就鬆弛了下來。每日在晴眉館裡,他甚為悠閒自得,只管品茗,聽曲,下棋,甚至連午睡也毫不設防,就連衣飾也換成了他以往素來喜歡的那些,令人有種錯覺,日子似乎回到了他身為郕王位居閒職的時候。
“陛下,您每日當真是好有空呢——”
一踏入蒔花閣,朱祁鈺便極清晰地聽見李惜兒那含著點點酸味兒的聲音,說不清是打趣還是發嗔,可那聲音,的的確確能讓人酥了骨頭,與記憶中的清清冷冷截然不同。他也懶得介意,隨意掃了一眼,敏感地發覺屋內的陳設有變。
薰香四溢的屋內,燭火的紗罩是充滿挑逗的暖紅色,凳子被換成了螺鈿珠胎彩的春凳,舊屏風也已經被撤換掉了,新搬來的梨木雕破圖風上那薄薄的白絹,儼然繪著香豔的春宮圖,就連李惜兒所用的團扇上,繡著的也不是什麼花卉香草,而是春宮圖。這一切,全都籠罩在如玉玎玲的珠簾後,那淡淡的珠暈中
這些春宮圖具,怎麼看都像是刻意為他準備的。李惜兒呀李惜兒,她還真是毫不避諱地把自己的用心宣告得路人皆知呀。
朱祁鈺忍不住莞爾一笑,俊修的眉毛頓時飛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