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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毋庸擔心。
他用了近八年的時間休養生息,恢復生產,如今,大明國富兵強,百姓安居樂業,四方無不朝奉,如此太平盛世,哪裡還看得出半點當年土木堡戰敗後被瓦剌進逼的窘狀?如今,就算沒有了他,大明也亡不了。所以,他也算是謹守諾言了罷。
他從未曾忘記,他答應過素衣,要給她什麼。即便,這一切,需要他拿命去交換。
但,他不悔。
他能夠為她做的也僅僅就是這些了。
一旦入主金鑾,他便活不過而立之年,這是預言,更是宿命。他早就預料自己會有這無法逃避的一日,索性早早地便做好了準備,這樣,才不至於牽連無辜的人,畢竟,一旦他撒手人寰,整個朝堂不知又會有如何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他已藉機免除了晁天闕與沈莫言的官職,讓他們遠離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到民間去過平靜的生活。至於其他人,他也都預先做好了妥善的安排。
如今,就只剩下素衣了。
依照素衣那倔強的性子,恐怕只好去求兩個師父善後了。早前,兒子還在,他本還思量著故技重施,就如同“風湛雨”自盡時那樣,用兒子做責任牽制素衣,讓她不能做傻事。可如今,兒子已經不在了——
一思及那短命夭折的兒子,他心裡更是不斷翻湧起辛酸與苦澀的滋味。
見濟,這一世,是爹爹連累了你,不知你的魂魄是否已經投生去了平常百姓之家,倘若還沒有,那麼,就等著爹爹吧。黃泉路,奈何橋,爹爹會一直陪著你……
他正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著,卻聽大殿的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站在門外的正是素衣。她一身素白的單薄衣裙,向來就消瘦的臉頰更像是被寒風凜冽給凍得血色全無。不知朱祁鈺已經醒了,她只是輕言細語地摒退了隨侍的宮娥,脫去了腳上那被雪水沁溼的繡鞋和羅襪,這才赤著腳踩在色澤鮮豔的花開富貴宮廷厚織毯上。
走得近了,朱祁鈺才發現,她的手裡還捧著一枝滿是花苞的白梅椏子。
“素衣,大殿外的梅樹都已經打上了花苞了麼?”不開口倒是沒有察覺,一張開唇,他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得這麼厲害,像是一個垂暮之年的老者,連氣息也顯得不穩了。想想,去年的這個時候,大雪消停之時,他還能同她一起在外頭賞梅飲酒,而今年,他卻已是離死不遠,連親自出這殿門去看看那路旁的梅樹也不行了。“日子過得真快呵,今日都已是臘八了,一轉眼就快除夕了——”
素衣將那白梅枝椏插在塌旁几上那白瓷淨瓶裡,扭頭衝著他溫婉地一笑:“今年梅樹的花苞挺多的,就快開花了,我知道你喜歡,便折了一枝進來。”像是刻意安撫他一般,她上了床榻,親暱地依偎在他的身側,與他一起看著窗外的飛雪,喃喃低語:“瑞雪豐年,這可是好兆頭呢。”
他點點頭,笑容很是迷離,好半晌才復又開口:“記得前幾年白梅盛開的時候,香氣很是濃郁,正封進貢的御酒裡有上好的竹葉青酒,你便採了白梅來,親自動手泡了一罈子,如今,那壇酒也是時候開封了罷。”不知不覺便回憶起了過去那些美好的時光,如同炙熱無比的烈焰,很能溫暖他此刻僵冷的知覺,只不過,這副羸弱的身子骨令他很是喪氣,枯枝敗葉又還能經得起這烈焰灼燒幾次呢?
“我知道,你就惦著那罈子竹葉白梅釀。”素衣握住他冰冷的手,靠在頰邊,瀲灩紅唇一寸一寸地細細溫暖著:“我已經吩咐尚膳監,傳晚膳的時候,那壇酒會一道送來,不過,你身子不好,只能淺嘗。”
“能嘗一口也好。”他低笑著頷首,虛弱地咳嗽了好幾聲,才淺淺地嘆息,似乎對一切已是雲淡風輕,再也不見半點不甘,半點遺憾。就連那言語也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只怕,再不嘗,就沒有機會了。”
聽著他這般消極的言語,素衣的笑微微僵了一僵,可是,事到如今,她卻實在是沒有任何語言能夠用以寬慰他,於是,只能選擇沉默以對,可眼底卻籠上了一層不知名的東西。
默然之中,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窗外呼嘯的風聲,突兀地,朱祁鈺倏地又開口了。“我這幾日一直尋思著,不如擇日就復立見濬為王儲吧。”他的手掌覆到了素衣的手背上,一片刺骨的涼:“素衣,你說好麼?”
“你真的決定了麼?”感覺到他那幾乎不見體溫的掌心,素衣略有些閃神,可對於他這樣的決定,她只覺意外卻並不驚訝。頓了頓,她意有所指地輕輕提醒著:“你明知道,他與你並非出自同一血脈。”
“爭來爭去,鬥來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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