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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顏就站在床榻一旁。與前次的私下潛入不同,這一次,殊顏是在朱祁鈺的精心安排之下入宮的,這樣不僅免去了私下潛入的危險性,也不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使素衣不得不佩服朱祁鈺的心思細膩縝密,每一步都走得看似隨意,卻又不偏不倚,恰到好處。
禮部如今正忙不迭地籌備著即將進行的繁雜儀式,臘月裡不僅祭祀繁多,更是接連有著一系列的冊封尊奉儀式。朱祁鈺登基之後,他的生母——宣宗之賢妃吳氏還在世,按理自然是要尊奉為皇太后的,原本的皇太后孫氏向來忌諱嫌惡吳氏低賤的出身,又怎肯與其並稱太后?早在遙尊朱祁鎮為“太上皇”之時,朱祁鈺便應允要尊奉孫氏為“上聖皇太后”,以顯示其身份的高人一等;連帶的,也就不得不冊封自己身為郕王之時的正妃汪氏為正宮皇后。
藉著這機會,朱祁鈺以絕對充分的理由讓自己王府中的舊部幾乎全都入了宮。一來,郕王府中的人,從總管到門房,從侍衛到丫鬟,無一不是其父宣宗皇帝和其祖母張太后還在世時為他挑選的,自然有些來頭,比起皇宮裡那些宮娥內侍,絕對可靠得多。二來,他多年以來過慣了隨興懶散的生活,郕王府的人自然最瞭解他平素的習慣,伺候起來也都是輕車熟路,不易犯了他的忌諱。就這麼,殊顏也頂著“皇上身為郕王之時便一直伺候著的丫鬟”之名義,正大光明地混在眾人的隊伍中入了這大內禁宮,理所當然地被安排到獨倚殿“侍奉”朱祁鈺的起居。
而自從殊顏午時入宮,申時在獨倚殿見到素衣以後,朱祁鈺便一直留在文淵閣,就連晚膳也是由內侍興安帶人送去文淵閣,直到掌燈時分也不見回來。
“盟裡近日雜事繁蕪,七哥囑我將這紫翾翎葉給帶來,說是外敷內服,應該就能驅除沉香冰蟬子的毒性,讓雙眼復明。”燭火之下,殊顏一直忙著鼓搗研藥的罐子,研磨著藥的手似乎有些顫抖,小玉杵在藥罐的底部磨得“吱吱”作響。她說話雖然還是像平日那般聒噪不已,喋喋不休,但素衣卻能聽出話語中那不易覺察的緊張。“七哥說,待他有空便來看你,叫我好生照顧你。”
“嗯。”
素衣不置可否,眼眸中的異色輕輕一閃,隨即便沒了蹤跡,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看不出有什麼情緒的波折。
四兒的言辭聽起來的確是合情合理,若是以往,她絕不會有任何的懷疑,也不會相信十幾年的姐妹情誼竟會催生出謊言。雖然,以四兒和藺寒川的關係,七哥的確有可能因為雜事纏身而將紫翾翎葉交由她代傳,可是,四兒也忽略了七哥的性子。七哥待她素來情深意重,但凡與她有關的事,向來是親力親為,不肯假他人之手,即便不得已,大抵也不會放心將事情交給向來迷糊的四兒吧。
她畢竟是瞭解七哥的,也是瞭解四兒的。
謊言終歸是謊言,即便再如何完美無缺,也掩飾不了欺騙的本質。
那一刻,素衣只覺得心從未有過的沉重,怎麼咬牙也忍不住胸臆裡酸澀的疼痛。
小玉杵磨著藥罐底部的“吱吱”聲仍然繼續著,一次比一次有氣無力。殊顏一邊研磨藥粉,一邊小心翼翼地偷瞄著素衣的神色,努力讓自己說話的語氣聽起來與平素無二:“師父急匆匆地同清遠老道十一同去了潁川,大約要過幾日才能回來了。走了便好,沒人整日在耳邊唸叨囉嗦。”
“嗯。”
仍舊是沒有情緒的淡淡回應,明明什麼也看不見的眼就這麼一直睜著,似乎也會讓人覺著有些眩暈,素衣闔上眼,也不急著去揭穿那謊言,任憑殊顏繼續自說自話。
“對了,姑姑已經到京師來了,也不知是不是得知師父去了潁川,故意挑好了日子才來的——”這一次,無話找話的本意裡似乎多出了些莫明的遲疑。殊顏陡然閉上嘴,停下正在研磨的藥粉的手,扭頭看著素衣,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衣姐姐,你想要見見姑姑麼?”
“暫時不見吧。”覺著有些累,她便伏在床榻上,青絲熨帖於赤紅的錦被間,素來簪在髮間的那支鳳釵如今也沒了飛揚的凌厲之氣,垂掛的珠子隨著她的呼吸輕輕顫動。將“邀君令”貼在胸口,不料卻碰觸到了掛在胸口的“蟠龍珏”,那一刻,她有些恍惚,握著邀君令的手不覺莫名地一緊。“我這副模樣還是不要讓姑姑看到的好,要不然,她又該遷怒於師父了。”僅只瞬息,她便又恢復了之前的淡然,平靜地答著話,深斂的眸裡閃著難解的光芒。
殊顏聽似不怎麼在意地“哦”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有聽懂她那隱晦的一語雙關,接著,磨藥聲又起,不若先前的有氣無力,似乎變得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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