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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否可以擺脫身為皇族的束縛,過著解劍放舟,貂裘換酒的愜意生活,彈劍高歌,長嘯西風?
她看得出,他一直在隱忍,隱忍著一切不得不肩負的沉重責任,隱忍著早已經厭倦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隱忍著想要擺脫束縛縱情山水的不羈慾望。畢竟,他不是心甘情願。
變數隨時都會發生。
他對她真的有情嗎?可這情究竟從何處而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之前是大明的親王,如今是的大明的天子,天香國色,楚女嬌娘,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她不過是個性子執拗彆扭的平凡女子,自幼容貌殘缺,難登大雅之堂,有何過人之處能夠吸引他這九五之尊苦苦的執著語痴迷?倘若沒有情,那他又是圖謀什麼?他明明可以用很多種方法脅迫她,卻為何偏偏選了最大費周章的一種,並且將自己也深陷囹圄?他分明可以處處佔據上風,可又為何次次在關鍵之時總出乎意料地讓她招招險勝?
她從不否認自己是自私的,也從不否認自己一直視在用最壞的揣測看待他的每一個舉動。她想要天下安定,可卻又無法捨棄七哥。世人皆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她卻捨不得放棄任何一方。她舍不了天下,回不了頭,明明已經深陷,要如何回頭,當作一切不曾發生?若朱祁鈺對她的情是真的,她只需要留在他的身側,偶爾軟語溫存,強過任何的苦言規勸,天下安定如此簡單,只可惜,她舍不下心底深情不渝的君子,更做不到面對著這個男子,心裡卻想著別個男子!這一生,若是朱祁鈺先於七哥與她相識,一切或許會有所不同吧?只是,漫漫紅塵路,哪有這麼多可以實現的假設?就如他所說的,她只是個人,不是神,她與七哥從相識至邂逅再到相約此生,每一步都是她的夢寐以求,那種情誼,一旦在心底有了共認,便是堅不可摧,容不下任何人的插足。
“欠我的?”聽得出,他在輕笑,笑聲頗有云淡風清的意味,可言辭之下的分量卻是不可思議的沉重。“其實,你不必如此介意,當日在西直門,你為我擋了那支毒箭,縱是欠我再多,也都該還盡了吧。”他從來不知道,要說出那三個字如此困難。深吸一口氣,他終是開了口,一如方才的平靜:“你走吧。這紫禁大內高手如雲,我若是有心,也不會如此輕易為陰謀者得逞,不需你這般委曲求全。”
遇到她之前,他一直是孤獨的,並不曾懼怕過孤獨的陪伴,遇到她之後,他仍舊是孤獨,可卻在短短的時日裡便已深諳孤獨的滋味有多麼苦不堪言。朱祁鈺呀朱祁鈺,這個名諱分明包含了父皇對他所有的期望,卻為何時時暗示著這名諱背後潛藏的是一世的孤獨?
這是身為帝王的悲哀,還是他宿命的悲哀?
“有沒有還盡,我自然心中有數。”素衣閉上眼,胸臆裡滿是酸楚,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從唇縫裡擠出乾巴巴的拒絕:“我要走還是要留,也不是由你決定的。”
還盡麼?
這樣就算還盡了麼?
若是如此簡單,那她又何必親自入宮作餌,希望藉此覓出那人蠱背後的操縱者。他是一隻翱翔蒼宇的鷹隼,將寂寞掩藏在高傲的姿態之後,即使有隱忍的傷口也不肯暴露人前。他若是要維持他傲氣的姿態,她也無話可說,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床榻成為他人燕好的處所,更何況,他還是權傾天下的帝王。可他卻不知道,若是她沒有洩露天機,擅改他的命盤,縱然大明滅了,他不再是身份尊貴的皇族子弟,一生也可得太乙貴人庇佑,福澤綿綿,安定平和,可如今,在她的推波助瀾之下,他入主金鑾導致國運驟變,自身的命盤也脫了軌,待得克殺帝王星的亂世七煞出現,她這孽因的始作俑者若是沒有全力助他化解七煞之劫,那麼,他註定喪命於七煞之手,難以活過而立之年!
欠的若是錢,尚可傾家蕩產,欠的若是命,自然一命抵一命,可若欠的是情,卻該要如何還?
她欠他的不是錢可以清算的,不是命可以抵償的,自他君臨天下伊始,直到他而立之年,無法確定有多少劫難在等著他,甚至,每一個劫難到最後都可能成為森羅殿的召喚。不,這還不是全部,最要命的是——
她還欠著他的情。
要怎樣才算還盡?
她知道,若是可以在七煞為紫微帝王星帶來死劫之前便將之先一步誅殺,便可以絕後患!只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到底誰才是那亂世的七煞?全無徵兆,全無預示,若是要找,該要從何找起?除了在他身邊防患於未然,還能怎樣?
擋劫,便是要行殺戮之實,她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