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二叔高琛(第1/1 頁)

我們抬頭一看，原來是二叔高琛回來了，他今天穿的頗為華麗，但應該是剛出門打完獵，所以身上有些髒，還帶著點酒氣。母親見狀，忙起身給他撣灰，還不住地埋怨道到：

“這麼大的人了，還這樣邋遢，你這個樣子，過幾天陪陛下打獵時候，御前失禮可怎麼辦？”

因為自從我們的後奶奶趙氏去世之後，母親對於小姑和二叔便是長嫂如母的存在，所以二叔被她嘮叨起來，也只能“嗯嗯啊啊”一番，不敢還嘴。我見母親這嘮叨起來沒完，便伺機打斷到：

“二叔，二叔，你看呀，小姑都快要成親了，怎麼還無精打采的樣子？我求了她好幾次，她也不肯跟咱們去打獵，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氣了？”

二叔平時跟別人說話都還算客氣，但唯獨跟一母同胞的小姑說起話來就很刻薄，而且他還喜歡喝酒，還是一喝多了就認不得自己了的那種，於是帶著酒氣張口就是一句：

“我看她就是吃飽了……”。

他正要藉著酒勁開噴一番，結果被小姑狠狠瞪了一眼，立刻把酒嚇醒了三分，不敢再多說話了，而是燦燦坐到了一旁，而母親則繼續高興地說到：

“這回出獵可非同一般啊，既是陪伴陛下，也是兩邊相看，你要好好準備!我們給你相中了一個好的，她的身份可是尊貴極了！”母親說到這裡，又看了姐姐一眼，故意賣關子到，“當真是千好萬好，只是以後你和徽兒論起輩分來，就有些麻煩了。”

我一聽，看來母親早就知道給我們家那幾個光棍預備的相親物件是什麼來路了，居然還一直瞞著我們，別人我不管，孝先表哥的物件我可不能不問，於是正要開腔，結果小姑先張口問道：

“他們那幾個沒成親的，都給準備了？”

母親點了點頭：

“都有都有，元氏那邊還挺積極的，很想和咱們這邊結下親事，親善交情。你想啊，他們是勳貴，咱們是新貴，大家結了親，才能一起富貴嗎。”

母親說完，又特意對著二叔補充到：

“這件事也早該做了，除了我們家老大年紀還小，你，高嶽，還有孝先三個，都老大不小的了，高嶽雖然沒成親，倒也一直沒閒著，但你和孝先可是一直形單影隻啊，你母親和他母親走的時候，都把你們託付給了我，我可不能不上心啊。”

雖然母親說的這樣熱鬧，但二叔仍只是嗯嗯啊啊了幾聲，而且表情也慢慢變得無精打采起來，竟然和小姑一個樣子，母親好像看出了什麼，便說到：

“二叔，你也別想著爾朱家的那個了，她都嫁過人了，而且再怎麼說人家也當過皇后了，自古以來也沒聽說有幾個皇后能再嫁。而且現在她又跟著他父親跑到晉陽去了，是死是活都不清楚，你還想她幹什麼？眼下的這件姻緣，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可不能錯過了。你母親走的時候，再三囑咐我和你哥，要照顧好你和小妹，把你們倆託付給了我們，我們得說到做到啊！”

趙娘就是我們的後奶奶，我爺爺高樹生的第二任妻子。而“爾朱家的那個”，好像就是爾朱兆叔叔的女兒，之前兆叔叔起兵反叛的時候，擁立了元氏的一個遠枝皇族元曄當皇帝。為了把他綁死在爾朱家的戰車上，他還把自己的女兒，爾朱琛麗姐姐，嫁給他做了皇后。

結果等兆叔叔打進洛陽，廢了皇帝元子攸之後，又覺得這個元曄出身旁支，資格不夠，便逼他退位，做了東海王，琛麗姐姐也就降格成了東海王妃。再等到兆叔叔在韓陵被父親打敗後，琛麗姐姐便離開了丈夫，跑回了晉陽。

母親說的這番話，其實句句在理，但她絕想不到的是，她剛剛信誓旦旦說出的“皇后沒幾個再嫁的”這句話，後來將在她人生的不同階段反覆打她的臉，而且這第一巴掌，很快就要到了。

而二叔面對母親的苦口婆心，仍然垂頭不語，母親見小姑和二叔都是這樣，有些沒趣，就想活躍活躍氣氛，便對著小姑打趣道：

“靜琳，你要是對庫狄幹不滿意的話，趁著現在還沒成親，還可以再選個元氏的王爺當夫君啊，這樣你也能弄個王妃噹噹了！”

小姑聽了這話，抬起眼看向母親，極其輕微地笑了一下，然後突然撲到了她懷裡，因為她平時也經常這樣對著母親撒嬌，我們只當她是害羞，也沒太在意。

但過了許久，見她仍是一動不動，而且一聲不吭，我們才紛紛感覺出有些異樣，而母親也隨即擺了擺手，示意讓我們都出去。

我出門的時候，回頭偷看了一眼，看到母親的胸口被洇溼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