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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氣息,便不再具有赤子之心。可是如果象梵高一樣,生前潦倒不堪,死後卻聲譽鵲起,這不是我要的人生。所以這輩子我也許不會為衣食發愁,但我永遠成不了大師。
“你的名字,叫‘培’對嗎?”Julie興致勃勃地問,“我看過你的畫,那副叫做《生命斷層》的油畫,畫風冷峻而凝重,沉重滯澀的青灰色,充滿了掙扎的痛苦,卻又能看到不屈服命運的希望。可是你本人,如此年輕而輕靈,令人驚奇的矛盾和統一,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笑笑,“Julie,生命其實是場騙局,只有經歷過絕望的人,才能在生命的無常中感受到希望。”
她看著我,伸手指指燭臺,“是她嗎?她讓你感受到絕望?”
“不,不。”我搖頭,“她是個好女孩,我愛她,可是我們完全生活在兩個世界。她活在現實中,而我活在自己的天地裡。在她最艱難絕望的時候,我不能給她任何幫助,所以她放開了她的手,我沒有怪過她。”
“哦,培……”Julie的藍眼睛一動不動注視著我,充滿了同情安慰之意。
這段塵封的往事,除了心理醫生,我沒有對任何人詳細提起過。但在遠離中國的土地上,面對一個陌生的異國女孩,我卻有了傾訴的慾望。
甘南之行中那些糾結猙獰的回憶,我情願世間真有時光黑洞,能把它永遠留存在黑暗之中。所以我只告訴Julie,和譚斌初識時的點點滴滴。
我至今難忘第一次見到譚斌時她的樣子。
印象中是一個春日的上午,陽光穿過大廳明亮的玻璃長窗,碎金般跳躍在大理石地板上。她就站在光影裡,黑色的過膝裙,秀氣的低跟鞋,白色軟簷帽,整個人如六十年代赫本的翻版,那點懷舊優雅的風味,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
雖然幾次見面之後,我就知道她清秀細緻的外表完全是個假象,也知道她大我兩歲,可這些並不妨礙我對她的迷戀。
我一直喜歡她那兩道濃密秀麗的長眉。雖然母親說,眉毛過於濃密的女人,脾性往往固執而強硬,絕非佳偶。但美麗的女孩藝術學院裡比比皆是,我卻是第一次遇到可以用英姿颯爽來形容的女性。
Julie一直安靜地傾聽著,沒有太多評論,直到我送她回家。她下了車,背對著我靜靜地說:“培,我店裡那些將要出售的東西,它們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個都是我的寶貝,所以每次送它們走的時候,我都會難過不捨。可是我知道,會有人比我更瞭解它們,給它們更好的照顧。”
我當然明白她在說什麼,於是微笑:“謝謝你,Julie!”
不是我們不會愛,而是沒有相遇在合適的時間。一個人要走進另一個人的心裡,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天時地利與人和,缺一不可。
Julie笑笑走開了,我目送她苗條的背影漸漸遠去。秋風鼓起她米色的風衣,後襬飄蕩如盧浮宮前白鴿的翅膀。
Julie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雙手攏在臉前,大聲喊我的名字:“培……”
我抬起眼睛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風挾著落葉掠過身側,也帶來她清脆的聲音:“。這就是人生……玫瑰人生!”
C’est la vie,這就是人生,法國人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笑起來,朝她揮揮手。
我就這樣和Julie成了朋友。
Julie一直是個外向討喜的女孩,她跟著我出入各種沙龍和聚會,很多人都喜歡她。一半因為她的美貌,另一半卻是因為她對各種古董藝術品的瞭解,娓娓道來如數家珍,並非虛有其表的花瓶。時間長了,我們難免會被人看做一對。我想認真澄清,卻發現根本無從分辨,因為Julie對此一直保持沉默。
我非常不安,也就存了心留意Julie。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看我的眼神起了變化,明顯多了些其他的東西。我心中明白,卻無力回應她。因為那段時間我正在籌備第二次個人畫展,每天要在畫架前站十幾二十個小時,晨昏顛倒異常辛苦。而且兩年前透支的感情令我疲憊,我還沒有準備好去重新接受另一段感情。
我只好暫時裝傻,想等畫展結束,再找個機會和Julie說清楚。
但是人們期望的,總是和真實遭遇的背道而馳。中國人總結得最為精闢,這叫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久之後,我在法國的生活因為一件事被徹底改變。
那是四月的一個早晨,我和經紀人Enzo與畫廊談完畫展的細節,他送我回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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