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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逃走。夏洛特驚呆了，但立刻明白過來，邁克並不是想阻攔她，而是想保護她。耳塞深深地塞在邁克的耳朵裡，但耳塞上並沒有連著什麼。

“你已經離開學校了。”邁克說著，用雙腿使勁地跺著節奏，就好像在操縱兩個地鼓似的。

“這是習慣的力量。”夏洛特回答，“你耳朵裡塞著那些玩意兒，也能聽見我說話嗎？”

“聽得見。”邁克回答，聲音有點太響。

夏洛特被邁克攔住了，但是痛苦的回憶還是像潮水一般突然湧入她的腦海。也許這只是一次火警，是她記憶中的日常生活的一點小小片斷，但是那種傷痛，就像截肢手術後的幻覺痛　一樣，仍然一直存在。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五章　死亡模型（5）

短笛帕姆走過來，向邁克正式介紹了她。

“這是金屬邁克。他考駕駛執照的時候把音響開得太響了，”帕姆解釋道，“他……他的注意力受到干擾，結果不太理想。”

“噢，他就是因為喜歡聽重金屬音樂，才得到了這樣一個死亡名字？”夏洛特問。

“不是，”帕姆糾正她道，“他得到這個名字是因為聽音樂要了他的命……而且那次車禍使他腦子裡有了金屬碎片。”她說。

“我透過了嗎？”邁克問短笛帕姆，一邊用手指撥著他想象中的雙頸式低音電吉他。

“他總是這麼問。這成了他的一塊心病，所以我就對他說他透過了。”短笛帕姆低聲對夏洛特說。

“透過了，邁克，你透過了。”短笛帕姆用她最富有同情心的口吻說，這似乎使邁克和夏洛特都感到很欣慰。

邁克放開夏洛特的手腕，短笛帕姆陪夏洛特走回她的課桌。夏洛特一邊走，一邊低頭看那些孩子的腳，尋找他們的名字，並從他們的鞋子上知道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資訊。

“邁克”穿著工裝靴，這是不用說的——兩個大腳趾頭都露在外面。“傑瑞”穿著嬉皮士風格的勃肯鞋　。“阿比蓋爾”渾身像個落湯雞，穿著夾趾拖鞋——她的腳背和*蒼白的雙腿上青筋突起。夏洛特忍不住微微抬起目光，看到這個女生身上穿著一件學校發的游泳衣。“蘇茲”光著兩隻腳，身上佈滿了一道道深深的傷痕。她緊張地看看別的孩子是不是在注意她，然後用一根指甲尖尖的手指捅進自己的傷疤。夏洛特假裝沒有看見。

這些孩子一個比一個恐怖，但是，在這間教室的環境裡，他們倒都顯得很相稱。夏洛特想，我在他們眼裡是什麼樣？我是不是也“相稱”呢？

實際上，自從“到來”之後，她並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同，除了喉嚨裡有點“不適”。她還是原先那個又高又瘦、彆彆扭扭的怪物嗎？她腦袋上還是那一蓬亂糟糟的頭髮嗎？她以前需要用上超市貨架上所有的各種護髮素、柔順劑和定型液才能使它們服帖。

“就像我剛才說的，你一定有許多問題……”大腦先生似乎猜出了她的想法，說道，一邊開啟了放映機的燈。

“是啊，我有個問題，”夏洛特還沒來得及開口，傑瑞就插嘴問道，“我們還要把這部片子再看一遍嗎？”

“沒錯，頹廢派，”普魯登絲不客氣地說，“你還有什麼更好的事情可做嗎？我們要一遍又一遍地看它，直到它深入你的——還有其他每個人的——腦死亡的腦袋裡。”

普魯登絲——似乎同班同學都稱她為普魯——這麼一說，這個話題便結束了，不僅對傑瑞如此，對全班同學也是這樣。當然啦，夏洛特還意猶未盡。夏洛特簡單狹隘的腦子裡有一個特別的問題，沒等她想好怎麼組織語言，這個問題就脫口而出了。

“你知道這會給我的物理課帶來什麼影響嗎？”她問。“我今天剛剛選好我的實驗搭檔，我不願意留下他一個人沒著沒落的。”

聽了夏洛特這番天真的話，全班同學一下子鬨堂大笑——只有普魯例外，她簡直無法剋制自己的厭惡。

“噢，上帝……我們這兒還有個‘活人’呢。”普魯諷刺地說，翻了翻眼珠。

夏洛特沮喪地坐進椅子裡，意識到她剛才說的話在別人聽來肯定顯得特別無知。可是這又怎麼樣？他們不認識她。他們不瞭解她的情況。她仍然想知道達蒙的訊息。真奇怪，她似乎只想知道達蒙的訊息。

第五章　死亡模型（6）

“好了好了，我們開始放映這部片子，如果還有什麼火葬場——”他停下話頭，咯咯笑著欣賞自己的機智詼諧——“我是說還有什麼‘不清爽’，可以再進行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