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她剛剛大學畢業,已經洽談好的工作單位,被另一個“後門生”擠掉。她學美術,導師說她很有天賦,但是半年賣出幾幅畫的收入遠遠不能維持生計。
他和她,就這樣相識在他的酒吧。對著一杯淡酒,輕輕談論一些彼此喜歡的話題。她說她打算到更加繁華的大都市去碰碰運氣,今夜,是無意闖到這間酒吧為自己餞行的。他說,他希望可以快點幫父親處理完債務,然後將酒吧轉讓出去,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療傷。
最後,他們留下了聯絡方式,互道珍重。兩個人在酒吧門口拉著手告別。小心翼翼掩飾住眼睛裡對彼此的一絲眷戀和好感。他們都是文明的人,知道在這個時候,做出任何的承諾都是空的,不負責任的徒勞。
後來,她就真的踏上了路程,開始在一家畫廊裡打工,老闆很賞識她,賣畫之餘,她有了更多的時間可以畫自己心裡的圖案。一個清瘦的,大眼睛,右手臂上有一串西藏天珠的男孩子。大半年之後他的生日,她給他發過一個簡訊,但是沒有得到任何的迴音。她自嘲自己的多情:不過是偶爾邂逅,對方也許早已忘記自己是誰。於是她將精力全部放在事業上,每天畫到深夜,帶著一身油彩回家倒頭就睡。
那時候,他為了父親的債務,低價轉讓了自己的酒吧,賣掉了所有稍微值錢一點的物品。甚至包括手機。在清除電話號碼的時候,他是猶豫過的,要不要給她去一個電話,但是男人的自尊心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他想,也許對方早已經被花花世界迷住了眼睛,已經不會想起他們的約定:有一天,當大家一切都安定之後,我們再相聚喝一杯淡酒。
再過了兩年,他在古城大理開了一家小小的客棧,每天打理生意,坐在陽光裡看書,非常偶爾會想起那個長頭髮,笑起來先把嘴角向下撇一撇的女孩子。有時候雨夜多喝了幾杯,他也會和從天南海北來的住客說起:我曾經做過一個夢,我喜歡的女孩子去野外寫生,我在家為她煮好一碗熱湯。等她回來之後,我們會依偎在一起聽音樂,小房間裡掛滿了她的畫。
每個聽到這個夢的人,都很動容:那個女孩子呢?他的神情很落寞:我不知道。後來又補充了一句:其實不知道也很好,這樣,夢可以一直做下去。
再過了一年,他的客棧在當地口碑越來越好,終於有一日,貴賓房裡住進來一對新婚度蜜月的夫婦。女孩子下樓曬衣服的時候,和他在走廊裡相遇。
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她手裡拿著的溼衣服滴溼了走廊裡的木地板,漸漸流淌成一條細細的水線,一直流到他沒有穿鞋的腳下。
這是他和她的第二次相遇。他們倆誰也沒有動,誰也不敢主動走向前一步,就真的好似雕塑一般,但是有什麼用呢?他們還是認出了彼此,卻似乎隔著陰陽兩界。無法找到應該開口的那一句話,只好輕輕問一句:你,還好麼?連對方的名字都省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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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時光(2)
第二天,她介紹自己的丈夫給他認識,那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看得出對她十分疼愛。他由衷欣慰:看來,她真的找到了幸福。
臨走的時候,她送了他一張票。她的畫展即將在京城展出。她說:還記得麼?我說過的,那個畫畫的美麗的夢,現在實現了,但願你也可以分享。
然後,還是拉著手,他們互道珍重。他抬頭看定她,輕輕說:其實,這樣也很好,我的夢,還可以繼續做下去。
他後來去了那個畫展,每一幅畫都標價昂貴。只有一幅素描,一個側面短髮的男子,眼簾低垂,嘴角有一絲不仔細察覺就不會發現的笑容。他當然心知肚明,那個模特就是他自己。那幅畫是非賣品。右下角還有畫的題目,小小的一行字:《你在我的心裡永遠是故鄉》。
他突然在這一刻知道了那種叫做蕩氣迴腸的感受是什麼滋味。
再後來,隔著萬水千山,他們沒有第三次的相遇。
他依然打理那家客棧。每年只在一個日子給她一條簡訊:生日快樂,你在我的心裡永遠是故鄉。他後來也戀愛了,女友追問“前任”的八卦故事,他笑著回答:如果我說,我在好幾年的夢裡和一個喜歡的女孩子戀愛,我們生活在一起,她叫起我的小名就好像銀鈴作響……女友給他一拳:胡謅。他不再接話。閉上眼睛開始假寐。
再再後來,她懷孕了。臨睡前在小說裡看到一個女作家說:如果深愛一個人並且想永恆這份感情,那麼千萬不要與他同居或是結婚。維持一個遼闊的距離,偶遇,可以愛慕的目光致敬,輕悄溫柔,不著邊際地問:“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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