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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棄的朋友們;——他好象在他的想念裡對他們犯了罪一樣,便對自己的想念生氣。可是他正笑時,忽然立刻又哭泣起來:——查拉斯圖拉因憤怒與熱望而哀哭著。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第五卷
幻象與謎
一
當水手們知道查拉斯圖拉在船上以後,——因為同時幸福之島上另一個人也趁這船過海去,——他們都起了一個很大的期待心與好奇心。但是查拉斯圖拉兩天不曾發言,他被悲哀所凍住,所噤住;他既不反應別人的目光,也不答覆問題。直到第二天的夜晚,雖然他還沉默著,他的耳朵卻已重開:因為在這自遠處來,往更遠處去的船上,是有許多奇特的冒險的事可聽的。查拉斯圖拉是一切愛長途旅行者愛與危險同住者的朋友。看吧!當他正聽著的時候,他的舌頭終於松縛了,他心裡的冰終於解凍了。於是他開始如是說:
你們這些勇敢的尋求者,探險者啊,你們這些在可怖的海上與狡獪的帆同航的人啊——
你們這些醉於謎和愛好黃昏的人啊,你們這些讓靈魂被笛聲誘到叛逆的灣港去的人啊:——
因為你們不願用怯懦的手握住一根線而摸索著;因為你們如果能夠猜想,決不會去歸納。——
我只向你們才願說出我親見的謎,——最孤獨者之幻象——
我最近憂鬱地嚴重地咬著嘴唇在灰色的黃昏裡走著。許多太陽都為我西匿了。
我的路固執地在剝蝕的泥土中上升著,一條惡意的寂寞的無草無木的小徑:一條山徑,它在我挑戰的腳步下銳叫著。
我的腳嘶啞地踏著沙沙作嘲弄聲的石子走著,壓碎使它溜滑的石子:這樣,它勉強自己向上去。
向上去:——反抗著拖它向下,向深谷的精神,這嚴重的精神,我的魔鬼和致命的仇敵。
向上去:——雖然嚴重的精神半侏儒半鼴鼠似地癱坐在我身上,使我也四肢無力;同時他把鉛滴傾入我耳裡,鉛滴的思想傾入我腦裡。
〃啊,查拉斯圖拉,〃他一字一咬地譏刺地說〃你智慧之石啊!你把自己向空高擲,——但是一切被拋的石塊,必得落下!
啊,查拉斯圖拉,你智慧之石,被拋的石,星球之破壞者啊!你把自己向空拋擲得很高,——但是一切被拋的石塊,必得落下。
啊,查拉斯圖拉,你被判定被你自己的石塊所擊斃:你把石塊拋擲得很遠——但是它會墜落在你自己的頭上!〃
於是侏儒沉默起來;而很久不發言。這沉默重壓著我;真的,雖然我和他有兩個人,但比我一個人還孤獨些!
我登著,登著,夢著,想著,——但是一切都重壓著我。我像一個病者:剛因為他的惡劣的痛苦而疲乏入睡,卻又被一個惡劣的幻夢驚醒來。——
但是我身上有一件東西,名叫勇敢:它一直是失望之殺戮者。這勇敢終於吩咐我站住,說道:〃侏儒!你或是我!〃——
因為勇敢,攻擊時的勇敢,是最好的殺戮者;一切攻擊中,必有戰樂。
但是人是最勇敢的獸:所以他克服了其他一切的獸。他在戰樂奏著的時候,克服了一切痛苦;但是人類之痛苦是最深邃的痛苦。
勇敢也殺戮深谷旁的昏眩:在什麼地方,人就不是在深谷旁呢?他不是隻要望一望,——便發見深谷嗎?
勇敢是最好的殺戮者:它也殺戮憐憫。憐憫是最深的深谷:一個人看到的痛苦的深度,同於看到生命的深度。
勇敢,攻擊時的勇敢,是最好的殺戮者:它也殺戮死亡;
因為它說:〃這曾是生命嗎?好吧!再開始一次吧!〃
在這種格言裡,戰樂是很多的。讓有耳的人聽吧。——
二
〃站住吧,侏儒!〃我說。〃我!或是你!但是,我是我倆中的強者:你不知道我最深的思想,你不能藏孕它!〃——
接著,那減輕我身上的負擔的事發生了:因為這侏儒從我肩上跳下,這疏忽者!他坐在我面前一塊石上。在我倆站住的地方,恰有一個柱門。
〃侏儒!看這柱門吧!〃我又說:〃它有兩個面貌。兩條路在此會合:但是誰還不曾走到它們的盡頭。
那向後退的長路:延伸著一個永恆。這向前進的長路——
這也是一個永恆。
這兩條路互相背馳,直接衝突:——而這柱門卻是它們的會合點。柱門的名字被刻在上面:'剎那'。
但是如果有人遵循任何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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